沧州的大小在九州之中只能算是中下,可即便如此也有四十二郡,一百七十座县城,疆土绵延万里,两个人一头驴确实算不很快的脚程,但并不影响沿途的充实。
苏问骑着驴,陈茂川和七贵一前一后,这画面实在有些怪异,衣着富态的公子牵着缰绳,而身着麻衣的少年安闲的坐在驴背,满心欢喜的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陈茂川,既然你已经猜到那两个杀手的来历,怎么不见有所行动,难道就这样算了。”
敢直呼陈茂川姓名的人几乎可以说没有,就是李在孝也都要恭敬的称一声殿下,突然被苏问这么一念,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脚下踩着积雪,走了好几日,差不多已经出了南郡的地界,却没有见到这位绝不是健忘的小王爷有任何的报仇迹象。
“不急,一个外乡人,贸贸然踏入沧州的总还要拜些码头,我要是现在就大闹一场,不得少了许多精彩。”
苏问不关心对方又怎样的谋划,他只是觉得那对夫妇就这样长眠在北魏的冰天雪地之中,难道不该有个大人物出来负责吗?尽管在那些大人物眼中这两条生命卑微的连蚂蚁都不如。
心里越想越觉得烦躁,于是从驴背取出一张画板,看着满目的白雪,他又想作画了,这是在离开木屋之后除了看闲书的又一大爱好,用自己的方式留住心中期待的美好,雪是白色的,可他却要用微红的颜料,像是桃花,又像是染血的雪。
七贵看着少爷舞动的画笔,却想到了对方的字,可以说写的并不算好,毕竟十五年不能动弹,不管是力道还是意境都绝对比不在墨汁中浸淫多年的学子,不过比老爷的字还是好太多,很普通,至少能看,可是同样是用笔,偏生画出来的画好的不行,什么看山是山,看水不是水的高深含义他自然是不懂,只觉得少爷的画看着心里很舒服。
“你说你每日除了看闲书就是画画,就算你侥幸进了纵横学府,可不能修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那日我给你的灵路感应篇你有没有看。”陈茂川半闭着眼睛,神情严肃,就好比在教训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后辈。
苏问看着远山,笔下走动,寥寥数笔便勾勒出连绵山势的巍峨,丝丝雪意从画中蔓延而出,一幅暖冬初雪图跃然纸,寂静的千山,了无人踪,然而配温润的色调后却丝毫不显死气,反而有一种新生的勃勃。
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原本灰然的心情也随之融化在白雪之中,收起画板后,苏问很认真的想了想陈茂川的问题,想起自己昨夜所看的那本最基本的修行书籍,结果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就觉得眼皮沉重,哪有看闲书时的惬意。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那本书太枯燥了,而且有很多地方似乎并不适合我,就好像第一章中对于灵气的讲解,无形,无色,无味,却偏偏存在于我们身边,就像海水包裹着鱼儿那样温暖,可对于我来说,分明是把一只昆虫丢进海中,你觉得它除了感受到无尽的恐惧以外还能有什么。”
七贵摸了摸放在胸口处的宝书,虽说少爷看的无趣,但好在有自己读给他听,只是结果却有些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味道,对方听的一个头两个大,自己反而越发的欢喜。
陈茂川蹙眉沉思,觉得这个比喻很直接,但是很扯淡,就算翻遍所有的史书,以及那些终生不出学问之外半步的大学者们恐怕都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物极必反的道理并非只是一厢情愿,因为极致的本身就有违天道,苍天尚有缺陷,更何况是天之下的人类。
可苏问偏偏存在,并且存在了十五年,突然想到这样闻所未闻的体质如果被纵横学府的那些老学究知道了,说不定真的就破格录取了,当然更大的可能也不过是做一只被人研究的小白鼠。
“但你至少需要了解一下修行一途的基本知识,比如修行的境界,因为这些都在纵横学府的考试范围内,你不会真以为一封信就能让你大步一迈的坐进学堂之中吗?除非你那个师兄是凌天宫的宫主,当然到了那种地步的人又何必让你去学府学习。”
被对方这么一讥讽,苏问的倔脾气来了,瞪大了眼睛,语气强硬的说道:“我自然是了解了这些的,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向你讨教个问题。”
“说。”陈茂川饶有兴趣的吐出一字,觉得对方此刻的模样就像被大人训斥后还要极力证明自己是对的的孩童,幼稚但很可爱。
“修行境界分为起凡,开灵,立尘,不惑,闻道,起凡是最基础的境界,所以我就从这个问你,你当日说我不能修行,对吗?”
“没错。”
“理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