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茂川没有将这句话的意思理解为自己同样是个麻烦,为什么你还要继续通行,或许之前那番我能给你一个递书信机会的话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他认为想要活着就不得不继续在自己身边提心吊胆,因为第一个说出他病因的人是自己,而第一个肯定他能修行的人也是自己。
绕过了冰晶世界,下马前行,这些都让他们本就不快的速度再次延缓,他们追不那个小丫头是很明显的事情,七贵憋着闷气,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生气,只是想起那张微笑的脸颊就不自在的扯动着背囊的带子,少爷说他已经十七岁了,再有一年就可以娶妻成亲了。
苏问走得很累,仍然没有骑四蛋的意思,汗水打湿了衣衫,在冬日这是件很不愉快的事情,因为你无法将外衣脱下来,不然更容易生病,他想换件干爽的内衣,可衣服在七贵鼓鼓囊囊的背包中。
这并不是主仆两第一次冷战,但却从没像这么冷过,小仆人看出了少爷的吃力,几次想要开口但还是咽回了腹中,生硬的踩着脚下积雪融化后结出的一层薄冰。
道路两旁的树木已经从满枝的梨花中挣脱出,含苞的嫩芽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这个美好的世界,如果能够生长出,它们将拥有整整一年美好的光景。
还有积雪下的野草,野火尚不能烧尽,更何况是比磐石轻太多的雪,冬日终将退去,沉寂了三个月的生命,将在春风的鼓动下再次勃勃而出,这是一个生死交替的时节,也是天地的道理,生命可以逐渐凋零,经过一年中四分之三的岁月才终于化为了泥土的养料,却只需要四分之一的光景就又出现,所以生命可贵,可贵在它的过程,天赐下生命,并不是为了收回。
陈茂川认为这是凌天宫的神官说的最有理的一句话,人生百年,修士也不过多活一二,如不能超脱,终究还是要死,天赐予众生生命的意义该是什么,既然无法生而知命,那便要用着百年来探索。
人们羡慕那些天资聪慧一出生便注定能在大道之渐行渐远的天才,认为天道是不公平的,因为他们想象不到这些天骄有着怎样的乐趣,所以他们羡慕,可其实每个人生而就是不同,那些所谓的大道不过是少数人表达出的论述,谁又能否定多数人所走的道路未必不是真正的大道。
平凡只是旁人口中的平凡,苍天从未表达过什么,只不过千百年的根深蒂固让人们动摇了,他音律可通神灵,但他不会修行,可惜了,她红衣曼舞天下无双,可她不会修行,仍是凡夫俗子。
这些本无道理的关联,却变成了教科书中最正,最准确的真理,凡人喜欢用修行二字去衡量世间的一切,却无法触及自己的快乐,如果天赐予生命的目的便是要所有人都成为证道者,那着实无聊至极。
沧州山坳中那些打猎的猎户拍着七贵瘦弱的肩膀,惊讶着一个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力,却仍是毫不敬畏的斤斤计较着每日的工钱是不是可以少一个铜板,世间大道三千,又何止三千之数,我就修我的打猎道,一样过得快乐满足。
思绪不知不觉的飘远了,直到一只手拍在自己的肩头,陈茂川才悚然惊觉,看着身旁气息不顺的苏问,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殿下,讨教个事情。”苏问喘着气说道。
陈茂川挑起了眼眉,从未见对方这么客气,往日大多是直呼其名,张口就来,今日怎的用起了讨教二字,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轻咳了一声,老神在在的说道:“有话就说。”
“你使刀还是使剑。”
陈茂川泛着眼睛想了一阵,说道:“开始时用剑,后面去军营磨砺了一番就使刀,怎么你想学。”
“不想。”苏问认真的说到。
“不想问什么。”陈茂川气歪了鼻子,斜着眼幽怨的看着对方。
“那我想学箭,弓箭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