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早已淹没在山崖之下,头顶挂着一轮明月,磨台自转,与黄豆之间发出一阵不算坚硬的声音,加入水,纯白的汁液溢出。
苏问好奇那尊磨盘的神奇之处,材质的珍贵大可不必去说,但是面的阵法就是值了老钱,李叔身为散气道殿主,除了一句信口而来的“道”字,在阵法之造诣颇深,如若不是入了这座残败的殿宇,成就必然高等十倍,也难怪懒人总为对方被绊住脚步而恼怒。
磨台转动时分,其符文忽明忽暗,苏问看得入迷,只觉那些光点入莹萤之光漫入眼帘,在识海之中飞舞,想要伸手去抓,却总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阵法之中带有李诚然毕生感悟,早已脱形化意,奈何苏问头脑空空挤不出半分念力,能看到莹虫之光多半是因为懒人的念力波动影响。
等到他回过神来,磨台已经停止转动,懒人的脸颊重新便会木讷,约摸酒醒了,提起木桶回到厨房之中。
苏问悻悻一笑,陈茂川问他要不要登天台,懒人也问他要不要,可说到底最想要去的人还是他,懒人想要修行,他又何尝不想,即便不是为了书中那所谓的高手高手高高手的飞檐走壁,踏雪无痕,只求活命也不得不去。
“懒人,你若能修行,何莲心怎的也不至于看宋承河那草包,但就是那日一念,这女子的心算是动摇了,你究竟是真懒还是真怕,酒确实是个好东西,等我走那天非在灌你几大坛不可。”
豆浆终究还是没有喝,酒醒的懒人重新变回了懒人,从厨房出来后直接回到房中酣睡,苏问也不计较,自回房间中,可怜那一桶刚刚磨好的豆浆,只怕是要虚度最年华的时光。
天边鱼肚翻出一抹白,苏问没有因为昨晚的贪杯的久睡,好些年都被七贵晨时的磨刀声吵醒也成了习惯,出了木屋之后,少了几句要骂的机会反倒不习惯了。
伸展懒腰连吸两口把胸口充满的清新空气,热闹有热闹的精彩,清闲有清闲的自在,满院子的松柏林子,爱看那颗看那颗。
“哎呦,你个兔崽子,前两天让我给你弄张弓来,你就是拿来祸害我这片林子的。”李诚然衣衫不整的快步冲出来,摸着殿门口那颗满是箭羽的云杉,泪流满面,就像是看到自家媳妇遭罪一样心痛。
苏问不以为然,张弓搭箭,没什么姿势可言,怎么舒服怎么来,铁胎长弓拉的满圆,黄梨木箭羽三点一线,霎那间脱手而出,稳稳定在李诚然头顶三寸处,算不得是运气好还是技艺高超,总归是吓得两百斤肥膘险些打闪了三条腿。
“反正这么一大片林子你也从没打理过,心疼什么!”
李诚然摸了摸头顶,大难不死的松了口气,连忙扯着脚步走远了些许,才终于跳起脚来大骂道:“我还想问你呐!这么大片林子你那棵树不选非选这一颗,这可是我入宗那年师父亲手替我种的,本来就少阳光长不长壮硕,还被你祸害成这个样子。”
苏问哦了一声,闲庭信步的走去将箭一根一根的收回箭囊中,摩挲了几下被弓弦绷得青肿的手指,什么时候才能在手摩出一层老茧,“李叔,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念旧的人,得,以后晚我特意绕到殿前来帮你施施肥。”
“你小子别把树给我养死了就好,你们年轻人的尿燥气的很。”李诚然得空将身的衣裳整理好,倒是很惊讶从未练过几下的苏问准头出奇的好,“苏侄儿,你这一手了得的很,你师兄教的?”
苏问甩了甩持弓的手臂,有些酸痛,认真的说到,“我那一箭本来是想射你头顶发髻,奈何身体太差,出箭的时分手酸了,偏了些,好在是往偏不是往下偏,万幸万幸。”
李诚然瞪大了眼睛,一脸横肉颤颤然,只剩下那句还没脱口而出的骂娘,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说道:“你这身体确实差,当然也不能怪你,不过日后还是要好好练一练,我这有本内养气机的功法,等你登观天台后,肯定用得。”
“难得见你这么大气。”苏问接过那本比灵路感应篇还要破旧的典籍,随手翻了几页,脸的笑容突然复杂了起来,嘴角轻翘,要是陈茂川看见肯定又会脑后一凉。
“李叔,要不把散气大典给我看看。”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