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北魏灭东晋之后,独占九州之六,苍、郴、丰、江、白、黄六州,后被南唐侵占丰、江二州土,仅剩四州,每州分设郡县,郡不过五十数,县不过三百数,依照辖地大小,富饶程度,郡县分中下三等,有些下郡甚至比不得一个等县繁华,比如拒南城所在的一水郡,辖地之内仅有两处下等县,这便是为何郡守曹军一咬着牙也要抠出几十万两的贪污银钱送去京都打通关系。
一州设左、右布政使两名,官居从二品,掌一州之政,下设左、右参政,左、右参议,另有提刑按察司主掌刑狱,可归根结底仍是逃不过两名布政使的一手遮天,权势之大无异于做个天高皇帝远的土皇帝。
先皇在位时曾有言官进谏,可将当时的六州重新分立成十二州,甚至十八州,以此将各州权势分化治理,奈何传承了千百年的祖宗法规岂是一朝一夕便能更改的,再者这其中牵连利益复杂,又有诸多阻碍,一再推迟,后又有巨宦恩重喜乱政,北魏好不容易恢复元气,又从六州减为四州,实在禁不起如此伤筋动骨的变革。
左布政使的名号苏问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先前从谭君子口中得知这位从二品的高官实则是整个沧州的头号蛀虫,如今没了李在孝,只凭一个牵线傀儡的岐王又如何镇压的住这条最为肥大的地头蛇。
“据说他一年少说也要贪污千两白银,也正是此人开启了沧州的贪污风气,最是该杀。”
南追星听着对方义愤填膺的话语,只是轻笑一声,悠悠然的说道:“千两白银?你是小看了沧州这座金山,还是小觑了那位布政使大人的胃口,别的不说,只说这位大人的家藏若是能换成白花花的现银,绝对足够李在孝再拉起一只丝毫不弱于魏武卒的军队。”
“呼。”苏问难免深吸一口凉气,饶是他这种足不出户的少爷家也多是从书中得知魏武卒是一支怎样霸道的军队,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射出去的箭矢,砍坏的甲胄,驯养的战马,一桩桩一件件那个不是用白银黄金去填,可这还不算,便是厉兵秣马同样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魏武卒威名阵天下,以步战最为善长,身披三层甲胄铁盔,能开三石弓弩,背负五十矢,手持长戈铁戟,腰带利剑,携带三日作战粮草,半天能行百里,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二伍为什,设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长一人,五百人,设百将一人,一千人,设千将一人。
东晋亡国后曾有一名将言语,蜀之力士不可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遇唐之箭击者,唯我东晋,空有三州读书人,无一马定乾坤。
直至传承到了李在孝的手中,以五万魏武卒击败五十万南唐箭阵,从此魏武卒才终于排在天下军伍之首,以一敌十,百人成阵可挡千铁骑。
但这样的队伍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日吞斗金也不为过,足足十年光景,仍是只有五万人的规模,却足以震慑南唐号称无往而不利的百万逐鹿弓。
七贵掰算着手指,小脸止不住的紧绷起来,终于越发沮丧起来,才发现自己那里见过这么多的银钱,便是打烂了心中的算盘也不够数。
“可为何李在孝会容忍这样的人在沧州大肆敛财,若真能带出一只不弱于魏武卒的队伍,日后夺回丰、江二州岂不是凭添一分惊人战力。”苏问皱着眉头,不解问道。
南追星摇了摇头,说道:“你以为少了这几万人李在孝就过不了漓江了,当年他可以凭借五万魏武卒踏平韩治世的百万逐鹿弓,如今虽然仍是五万人,战力可是今非昔比,所以,并非是他不愿,而是不能。”
苏问听不出这之间存在的关系,可却从书中看过不少这类故事,曾有皇帝连下十二道金牌追回连胜之军,这其中总会有某些不可告人的苦衷,又或是私心,只是就眼前而言收复失地分明是民心所向,那谭君子曾经列下李居承四大罪名,其中一条便是于此。
要说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丞相真能存着私心,可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的眼界去收纳,曾经扶大厦之将倾的王佐之才,文可重振纵横学府,向天下寒士大开庙堂之门,武则亲率十三名义子踏破东晋三州,便是站在漓江边,一人也足够称得整个北魏的脊梁,与南唐使者议和时那等伟岸姿态,分明是面对小国使臣觐见一般的霸道君王。
然而也正是这样一位跺一跺脚都能转变整个天下格局的老人,也免不了几件头脑发热的糟粕事,寒士进身庙堂无非两种,入学府学习,或者进京赶考,自然是后者居多,奈何近几年的考题有意无意的变为如何歌颂这位居功至伟的李宰相,几句溜须拍马便能换来一等不小的官帽子,可真才实学能有多少,少不了又是一些个只会向百姓伸手的贪官。
其次那位学士阁的林牧才大学士曾经指明好一条利国利民的南北贸易线,只不过顺着官船在国库中游一遭就掉头扎进了宰相银库之中,此等做法更是让无数人都忍不住啐口唾沫,当真是人越老越糊涂,竟是些不知所以的昏招。
“你说这位李丞相到底在想些什么,好好的一盘棋怎么就下成这个样子了。”苏问摇着头,自“叹饱读诗书”仍是看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
南追星可没有对方那般济世救民的远大抱负,虽说乐得在各家官邸里游龙戏水,做些劫富济贫的买卖,被人提起来总要说一句盗亦有道,可说到底不过还是一个蟊贼,无非是偷些金银,那里比的那些窃国之贼,更不知道那些身居高位的大智者整日脑中都在筹划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