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死不了。”
“那好,借件兵器,总不至于赤手空拳,不然我还是站着不动算了。”
南追星搁下酒盅从腰间拔出一把七寸长的短剑,剑柄铭刻复杂,似是某种查无可查的文字,剑身修长,如碧波荡漾一般的纹路,俗称刃纹,打造之时工匠将钢材反复折叠千次,再以特殊手法捶打淬火之后才会出现如此柔和的纹线,明眼人一瞧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弓之最长,匕首最险,一长一短正和你用。”
苏问接过抛来的短剑,手腕微沉,至少有三斤重,要将三斤重的玄钢打造成如此灵巧的短匕,苏问心中对于那名工匠高度再度抬升一大截。
见到苏问提刀,七贵慌乱了脸色,连忙劝阻道:“少爷待着别动,交给我就是。”
苏问左右扫视了两眼,有三名杀手盯了他,皆是不入修行的寻常杀手,除了那带头的汉子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外,剩余七人则是尽可能的将七贵引向别处。
“看来我是被小看了,三哥你说你只是坐在那里就能让一名二等起凡的武者不敢轻举妄动,我何时才能如你这样潇洒。”
话音落地时,苏问已经掠到了数米之外,手中的匕首险而精准的掏向一名杀手的胸口,可当匕首即将破开皮肉的刹那,刀口却生生偏移了几寸,没能一击毙命,浪费了好一番突袭机会,给了对方反应的片刻,抬手一刀可就没有丝毫怜悯犹豫,对于这种舔血求生的杀手来说,前一刻的放松警惕已经让他后背惊凉,绝不会再给自己犯第二次错误的机会。
南追星叹了口气,想喝酒却发现酒壶已经空了,方才的问题对方答非所问,此刻算是交了一份不好的答卷,他可以站在百步外自欺欺人的发出致命一箭,却还没有勇气亲手将匕首刺入对方的胸膛,可他依旧冲了出去,这一点勉强算是及格,有些事不逼一逼自己,你永远不会想到自己有多么可怕。
刀口划破衣裳的轻响此刻在苏问的耳边无限放大,那把停在肩头的长刀深深嵌入了血肉之中,剧痛顺着手臂涌入了来,似乎那多出来的十四条经脉将这份痛苦增加了十四份一般,苏问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平静的收回手中的匕首,只留下两朵绽放的血色花朵从那名杀手胸口处缓缓渗出。
杀手没有犯第二次错误,同样的苏问也没有,尽管险些付出了一条手臂的沉重代价,但这种感觉很是不错,苏问努力回想着在草屋时的那一幕,回想着那时的愤怒,愈发确认了丑陋的自己,没有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又怎会知道对活着的渴求。
心中分明还有很多值得留恋的东西,留恋天边的晚霞,出了木屋之后终于可以看清整片天空,留恋香甜的馒头米粥,那怕尝过山珍海味也仍然少不了那份清淡,留恋割喉的翠涛酒,只因这酒最懂人心,留恋七贵的顶撞,留恋这世间还没能留下我苏问的大名。
可说到底还是想要再看一看自己憧憬了十五年却从未能享受到的世界,成为李居承那样的权柄重臣也好,成为李在孝那样的一代军神也不错,又或者是如诗仙唐一白那样被整座江湖津津乐道的仙侠姿态,只因为我想要,这个道理在他遇到陈茂川之后越发的难以掩饰,却从没有对某人说出口的勇气。
苏问割破袖口缠绕在肩头的伤口,匕首在颤抖,因为手臂也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终于找到可以对师兄说不的理由,简简单单,又好似说尽了一切道理。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爱入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