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王殿下?”谭君子愣愣的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即便斗胆的讨要了那尊岐王宝章反复看了数次,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为数不多的好运气,猛然想起几日前的那番对话,心头惊紧。
苏问微微一笑,对方戒酒后,他只能独饮,“我可以是。”同样的话语此刻再说出来,竟然有了当初矮川的那种意气风发。
“少爷你刚才那些官腔都是从那学的,我差点以为你被矮川了身了。”小仆人满口的饭菜,仍是乐呵呵的说着。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读了那么多书,你这木鱼脑袋多少也该记住些才是。”
“嘿嘿,谁让我只是个小仆人呢?少爷,来,吃猪肉。”
谭君子依旧低头沉思,许久后才开口道:“若你真是岐王,那日你与我说的那些话,说的王庆珂,都是当真?”
不理会小仆人无趣的玩笑话,苏问看向谭君子,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决,只是像来了兴致一样的问道:“怎的,知道我是岐王想着跟我讨个官做,只要你开口,五品以下我都给你。”
谁知谭君子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去拿酒,可伸到一半就立刻拿另一只手大落了,嘴里嚷嚷着,“真是臭毛病,一高兴就要喝酒。”继而抬头看向苏问,眼神炙热却没有丝毫贪婪,朗声道:“你可听说过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我要真想做官五年前就是了,我只是晓得这次有好多颗头颅要落地,众官做官却做贼,有谁做贼却做官,你啊!就算不是岐王又何妨,不过我倒是真想见一见那位贼官,书生之名,自愧不如。”
苏问叹了口气,饮下对方忍住不去喝的酒,,官做贼,贼做官,孰好孰坏,那怕留给后世称道又真知晓那些,一杯酒敬读书人,王庆珂替青锋郡百姓下跪,以后又有何人知你王庆珂,本图宦达不矜名节,都是读书读傻了。
“累了,明日还要去看看所谓的仙家道场,谭君子一同吗?”
“算了,我只是个读书人,子不语怪力乱神,与那些神仙可不对付,再者你多半要杀人,就算明天不杀,早晚也是要杀尽的,看了心烦。”
苏问摇了摇头,迈步朝楼走去。
房间少了烛光,阴影之下仍有飞蛾舞动双翅,天底下有多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应该不会比读过书就自诩文人的家伙少,这不是走来一路,见过了东晋书香门第出身的孟良,遇到了身有秀才功名却活的碌碌无为的谭君子,相识了不矜名节无情又可怜的王庆珂。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当有圣贤言,苏问在文武之间仍是偏向后者,就如谭君子当日醉酒言谈,早知如此不如习武战沙场,比起手中的笔可要有用得多,也如同孟良抛开家族百年书香气息,独而修道,是否也是看透了东晋灭亡之时,书生可歌可泣,可诗可斥却唯独没有提笔安天下的无奈。
也有他看不见的,那双想要紧握红颜的双手放下了笔,提起剑,不甘的一语下辈子不做读书人了。
如此种种,苏问看得真切,谁也不是生而便是凌天宫的骄子,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那怕千奇百怪,那怕殊途同归,他想观尽眼前世界,便是每一个人,所做的无非是见证。
飞蛾扑火,可房中无火又该朝何处飞去,无火却有光,一道白芒紧贴着蛾子的翅翼而过,翻衣无影,出鞘无声,唯有苍凉剑意涟漪层层,这一剑苏问有所明悟,袖里藏刀,黑中带白,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固然高洁,却也不能忘记深埋泥泞之中的根须,纵然我满身污秽无人识,亦有明月照青书,知当所知为当所为,此剑名为自当知,苏问出世第一剑。
“明日便替你看一看所谓神仙可当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