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一处偏僻的民居里,为了避人耳目,苏问等人没有选择人多嘴杂的客栈,而是花了大价钱租下了一处偏僻的宅子,好在有从沉鱼帮那里得来的不义之财,否则以七贵的吝啬露宿大街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一点陈茂川可是吃尽了苦头。
小院中,苏问坐在石桌前看着眼前的垂柳随风摆动,当初在木屋中只有一块两手大小的窗户,偏偏半边还被一颗该死的松针树挡住,从春到夏,从夏转秋,就是到了冬日依旧是一片绿色,也许这样的长青最讨世人欢喜,可对于苏问而言只剩下枯燥单调,远不如柳树随风摇曳的姿态让他沉醉。
“今天的事情多谢了,不过接下来你想要刺杀穆长寿就要麻烦许多,说不定此刻他已经盯你了。”胡仙草不知何时出现在苏问身后,不再似之前那般冷漠,至少落在耳中不算难耐。
“没事,我最见不得别人欺负女人,而且我的伤还得劳你费心,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可不想第二个灵宫也被废掉。”苏问打趣的说道,将一旁的椅子拉出,示意对方坐下。
“我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胡仙草坐下,头重新戴了斗笠,甚至还专门加了纱帘,犹豫了片刻说道:“你问吧!”
“你脸的伤是穆长寿所为,因为你的父亲。”
“算是吧!如果不是因为药田需要我亲手照料,也许我也死在他的手中了。”隔着漆黑的面纱,胡仙草沉重的话语声实在不该是一个正直芳华女子该有的消沉。
苏问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解,说起来今天他也被对方的容貌惊艳到了,不得不说即使被毁容依旧遮掩不住原本的清艳脱俗,从小到大苏问见过的女子少之又少,出了木屋倒是遇见不少,可惜命途都有些悲惨,哪怕是官灵儿和穆巧巧这些天之骄女同样过的不如意,或许这也是他相较于男子更在意女子的原因。
“可是,以你的医术想要除掉脸的伤疤应该不是难事,为何?”
“你说过只问一个问题。”胡仙草突然俏皮的说道,仿佛恢复了几丝青春活力。
始料不及的苏问被对方的变化塞住了嘴,只是虚空张着说不出话来。
“现在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想要怎么杀掉穆长寿。”
空荡荡的庭院只有一颗垂柳随风而动,没有其他的杂音,所以哪怕胡仙草的声音再小也都清晰可闻。
“啊!这个,当然是直接走到他面前,一刀捅死他。”苏问翻动着眼皮,随口敷衍道。
然而胡仙草显然没有计较对方不着边际的诳语,纱帘掀开,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恳求的注视着苏问,“如果可以,最后一刀能不能让我亲自动手。”
“好说,好说,到时候我会把穆长寿五花大绑丢到你面前,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苏问不要脸的说道,其实他心里那里有杀人的计划,莫修缘不肯帮忙,就算使唤的动牛霸天,可穆长寿也不是田里的草人等着你来杀,何况三水郡还有五千府兵,以及暗中混杂的江湖势力,当初只是古大年的一封追杀令,就让他焦头烂额,现在三哥又不在,真是正面冲突恐怕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不过再有几人陈茂川便要来了,在南侧杀得再痛快也不过是除掉些皮肤的癣子,沧州真正的顽疾还是在于常明的九郡势力,既然王庆珂以死除掉了古大年,三郡之中,一郡无主,一郡助力,只剩下孤落落的三水郡,自然先从这边开刀。
原本从青锋郡离开便想着彻底和这些官场黑暗分道扬镳,好好游戏江湖,走一走这大好河山,等玩够了再到学府去混几年,之后再给七贵张罗门婚事,至于自己凑活着办了,人生苦短,真真是要及时行乐才对。
只是他越是想要平平淡淡的游走山水美景,就越是会看到那些令人身不由己的悲凉,一个口口声声自私自利的家伙,这种东西看多了也难免怀疑自己的心头是否真是铁石心肠,如此绕了一圈,他还是回到了这里,除掉了穆长寿,下一个就是常明,躲来躲去,师兄为他安排的道路虽然路途偏差,可他还是走到了终点,既然无力改变,索性接受好了,至少这一路他不后悔结识陈茂川,不后悔承下王庆珂一跪,更不后悔有莫修缘一路同行,何苦总是抱怨天将你丢到了一条充满艰难险阻的道路,那必然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披荆斩棘,这一点苏问深有感悟,十五年的煎熬,正悄无声息的还增给他,夜深人静之时,他总会想起那时他们三人在星空下的感悟,不免由衷的冲着老天喊一声,“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