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点点头，将账本塞进怀里，带着于贤走出去，宽大的场院里停放着五辆马车，上面码放着麻袋，看到李凌走出来，为首的一个男子尴尬的走过来。

“凌儿管着药库真是太好了，舅舅都没想到”

看着眼前的汉子，李凌神色复杂，施了一礼

“见过舅舅。”

熊兆仑想要跟外甥亲近亲近，，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错在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时间楞在那里，不知所措。

李凌暗叹一声，开口说道“一直都是舅舅给药库送货么？”

“是你二舅母托他哥哥谋的差事，舅舅觉得有些赚头就跟着一起忙。”

李凌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绕着牛车转两圈。

“卸货，一袋袋验！”

“不用，不用，都是好货！”

“莫非......?”

“没事，没事，都是上好的药材。”

“那就验！”

几个伙计见老爷耷拉着脑袋不吱声，只好硬着头皮将药材开袋让李凌验，一验之下让李凌大吃一惊，五车药材居然有三成的假药，两成的陈年旧药，剩下的才是新药，怪不得死人越来越多，任谁喝了，都难逃一死。

李凌拿着一颗烂掉的当归僵在那里，心中五味陈杂，有些心痛，又有些苦涩，一直以为天灾大疾才是最可怕的，没想到最可怕的居然是人心！

“舅舅，这当归你敢吃么？”

“我......”

“你也不敢吃是吧？当归，当归，吃了这药，怕是真要把命归了。”

“她们说只要这样才能多赚钱。”

“舅舅，这钱你现在还想赚么，想赚的话，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熊兆仑一怔，抬起头不可思议的说道“真的？”

李凌含笑不语。

熊兆仑低下头开始盘算起来，他倒不相信外甥会把自己如何，只是一想到放弃这笔买卖，赵氏那张血盆大口，心中就有些害怕。

随着时间的过去，李凌心中越发的不耐烦起来，好在熊兆仑想通了，抬起头一脸愧疚的说道“还是算了吧，舅舅这就把药材拉回去。”

李凌眉毛一挑，有些诧异。

“有钱为什么不赚？”

熊兆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舅舅把药拉回去，了不起就是和那婆娘吵一架，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虽说官府有她哥哥罩着没事，但是良心上过不去，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是你管着药库，可别因为这些牵连到你，我还是拉回去吧。”

李凌心中刚起的念头稍微缓和几分，背着手说道“也好，留下五成的新药，其他的也不用拉回去，还是就地烧了吧，赔点银子也是应该的”

“哎哎......”

寒风掠过雪地扬起烟雾般的雪粒不断的打在脸上，看着那一堆堆药材化为黑烟，李凌好像听见人们死去时发出的惨叫声，以及野狗争夺尸体的咆哮声，正伴随着浓烈的黑烟飘向大地。

将药材码放好，大街上已经挂上灯笼，惨白的烛光，照在雪地上，指引着过往的行人找到来时的路。

回到东坊时，天上飘飘洒洒的落下雪花，没过一会，整个坊市白茫茫一片，刚要开门，正好与斜对面出门的赵衡相遇。

小胖子一抬头看见李凌，闷哼一声，鼻孔朝天的和几个伙伴摇头晃腚的走过，隐约中还传来几人的调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