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手头并没有什么钱,除了上缴一部分,跟买大量的试剂外,只能够合伙雇佣一辆车。
她嘴里不自觉地嘀咕道:“穷人……”
莱恩脸色青青白白的变换后,才下车,解开了后车上,被捆绑得动弹不得的黑子身上的绳子。
“你可以走了,或者在这里呆一会儿。”
他将黑子的匕首丢回给他,上车,调转车头,快速的离去。
黑子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整个人早都有些快扛不住,能死撑着到现在,可以说是个奇迹。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相比昨天,只是天更蓝,连一丝白云都没有。城市废墟的地面,也早已经冰雪消融,被阳光洗了个脸般。
当那重复的相同内容,在第九战区响起的时候,黑子看到了熟悉的声音,背着一杆枪过来。
黑子双眼一拉拢,人昏死了过去,只隐约听到那身影低叹着。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狼崽子……”
黑子感觉自己坠入了黑暗,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幕,他想喝水时,大葛的血。
大葛在笑着:“好喝吗?”
黑子告诉自己,这只是梦。
大葛的身形变了些,他穿着一身从黑狗身上扒来的衣服,老康头说,那叫特战作训服。
大葛身形高大挺拔,穿着很是帅气。
他对其他灰狼笑着保证:“我一定会把食物带回来的,相信我!”
但那一去,大葛再也没回来,不多久,就在集结地弄的大屏幕上,看到了他被分成标本的视频。
那是靠近这边的一处较完整的建筑里,老康头亲手抓了一黑狗审问出来的。
“高兴吗?”
大葛忽然分裂,化成那一块块标本。
黑子内心叫嚣着这是梦,不要怕。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被锁在了一手术台上,那一块块标本,化成了大葛,又化成了那视频中的白衣人。
“不要怕,会很轻松的,我先给你打上麻醉针吧。他们可没给我打一针,就那样子解剖下来的。”
大葛笑着,手中持着那刀叉剪子。
“你说,先开膛破肚,还是先从你的四肢开始?”
黑子额头冷汗层层,嘴唇紧抿着,双拳握得指甲陷入了掌心。
砰的一声,黑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挣脱了手术台的禁锢,一拳砸在大葛身旁正拿着麻醉针,准备给他注射的白衣人眼上。
“哎哟,要死了,你这该死的狼崽子!”
一声吃痛的哀嚎,将陷入了噩梦的黑子惊醒,他大汗淋漓的粗喘着气,看向捂着眼倒在一旁的老康头。
“你,你怎么在这?”
老康头顶着一只乌眼,咬牙切齿的冷哼一声。
“没有我这老头子,你早就已经被他们带走了,现在,也跟胆大妄为的大葛一样,被分解了吧。”
黑子沉默了,他才梦到,老康头就说,真有点乌鸦嘴的味道。
老康头将握着的烛火放好,坐在跟黑子身下木床一样,吱呀吱呀的欢乐叫着,活像少一条腿的椅子上。
这黑暗的地下,烛火是很贵的,老康头点烛火,显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沉默,从来不是老康头的代言词,除了训练的时候讽刺的刻薄话,平时都是能唠嗑到你受不了。
烛火的蜡都快熬一半多,老康头干瘪的嘴唇动了动。
“我也不知道能活几年了,该跟你说的,还真有不少。”
他抽了根烟,点燃,烟味挺浓。
烟这种东西,老康头只在死人的时候抽上一根,因为从黑狗身上也搜不出几包,甚至一包能有三两根就不错了。
他又抽了根,递给黑子。
老康头看他点了,抽了口,被呛了才笑起来。
“多呛几口,你就学会了,不过,当一只狼可不能有烟瘾。”
他略是伤感的站起来,一张菊花脸更多了几道痕。
“曾经,我也是背叛了灰狼,成为黑狗的叛徒,狼崽子你最痛恨的黑狗。”
黑子握紧了双拳,感觉右肩的骨头似乎被那颗子弹打碎了,他内心不知道焦躁的在呐喊些什么。
老康头没等他回答,自顾自的抽了口烟。
“为了追求力量,我当了黑狗,但当了黑狗,我才明白。当灰狼至少心还是活的,当黑狗,就只能永远的活在黑暗中。”他怪异的笑了下,沙哑的像是老鸦的叫声,“可是,再成为灰狼后,我才发现,一切都回不到当初了。我每一次领着你们这样的狼崽子进来这黑暗的地下世界,就在葬送着你们的未来,而你们就算有天活出个人样,也再融入不到外面的世界。”
黑子沉默,老康头说的,他懂,但也不懂。
老康头也没要他懂,长呼出口烟圈。
“黑子,要么就做只灰狼,要么就混出个人样来,哪怕再也融入不到外面的世界,也不要当一条黑狗。”
说完,老康头后背有些微佝偻起来般,落寞的走出去,只留下深思的黑子隐没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