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的下摆不停地随风翻飞着。
他一边搔搔头发,一边将风扇的动力开大一些。
这时,他盯着停在纱窗上的小飞蛾看,小飞蛾敌不过电风扇的风势,一下子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当小飞蛾消失在黑暗中后,纱窗竟微微地颤动了一阵子。
从刚才到现在,他盯着手边的帛书丝毫没有头绪。
“月色匆匆,食夜仰望天相,彼岸花于焉降临人间,夜郎得宝行宫枕碧流,狼王落泪古庙依山青。龟蛇静,天堑舒,西山石壁,云山风雨,猿啼便是秋。天子气绝,舞剑自刎,神女应无恙,彼岸花自开。”
究竟什么意思?
他焦急地望着时钟。
快十二点了。
屋里黏糊糊的湿气让他的心情有些烦闷,根本提不起劲儿思考任何东西。
(这是梦还是现实……)
现在,这栋全新的徐家小楼里只有他一个人。
明明还没有下雨,他却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湿气,除了自己身上渗出的汗水之外,他确信这个房间里有一些看不见的细小水滴。
他正无意识地拍打着大腿,隐约觉得膝盖上痒痒的,但是他松开手之后,却没有看到蚊子的踪影。
是太神经质了吗?
接着他听到一阵噗噗的振翅声,双手立刻高举到头顶上挥了几下。
苍蝇!
紧接着苍蝇避开电风扇的吹袭,低飞过门前,暂时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他起身检查一下纱窗与墙壁之间的接缝,却找不到足以让苍蝇进出的缝隙。
门明明关着……这只苍蝇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跑进来的?
突然间,他感到一阵尿意和口渴,而且有一股莫名的压力涌上心头。
那股压力虽然不至于让他感到呼吸困难,却毫不松懈地压迫胸口……
先前他还感到莫名其妙,如今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下来。
当他走下楼梯的时候,突然感到心脏怦怦地跳着。
有一辆车子经过徐家小楼前的道路,车灯迅速扫过楼梯下的墙面,随即又消失了。
引擎声渐渐远离,四周仿佛比刚才更阴暗。
他故意发出重重的脚步声走下楼,随手打开走廊上的灯。
他先解决那阵尿意,又坐在马桶上发了一会儿呆,但是心头的悸动仍然没有平息下来。
无论真假,他从不曾有过这种诡异的感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在厨房的大理石洗手台洗过手之后,直接用湿漉漉的手打开冰箱,将冷冻库里的冰块丢进玻璃杯中,倒入一罐啤酒。
他一口气喝光整杯啤酒,然后将玻璃杯摆在吧台上,杯中的冰块喀喀作响了一会儿,随即静止不动。
他忽然感到一阵令人心悸的寒意直窜上来,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颤抖着双手将啤酒倒进杯中。
突然,他感到背后有一股诡异的气息传过来,那绝不是人类的气息,仿佛是一种腐肉的腥臭融进空气中,将他包围起来一般。
“……”
他感到身体有些虚软。
这时,大理石台上方的荧光灯突然不停地闪烁起来。
这是新房,这盏灯该新装不久,居然这么快就坏了。
他很后悔自己刚才进来没有先打开屋里所有的灯,现在他连走去开灯的力气都没有,甚至没办法转过头去看身后的东西。
他的背后是一间和室,壁龛上摆着阿弥陀佛的祭坛,房里的窗帘没有拉上,因此可以看到玻璃窗外铺着草皮的地面,以及对面一格一格的公寓灯光。
第二罐啤酒喝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全身动弹不得。
如果围绕在他身边的诡异气息是他心理作祟的缘故,未免浓重得离了谱。
渐渐地,好像有某种东西触摸他的颈项……
他有些承受不了那股逐渐膨胀的恐惧感,并试图让自己去想一些比较快乐的事情。
然而围绕在他身边的诡异气息仍紧紧地在他身后窥探着,等待机会到来。
曾经年少轻狂的时候他还不太清楚恐惧为何物,但此时他却深刻感受到胸中那份逐渐扩大的恐惧感。
顿时,他心里升起一股回头探看的欲望,确定自己身后根本没有东西,才能从这种快令人崩溃的状态中逃脱出来。
他感觉背部有一阵凉意,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同时一股恶寒自肩头窜起,顺着脊背往下游走,使得整件衣服都被涔涔冷汗浸湿了。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刹那间,玻璃杯中的冰块喀啦喀啦地响着,接着碰撞成碎块,他也在这时候应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