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时许,一辆饰有费府标志的精美马车进了东城门,顺着街道往城北缓慢驶去。
负责驾驶马车的是一名健妇,马车两边各有一名挎着食盒的丫环随行,其中一人正是费府三姑娘的贴身小丫环入画,而马车的后面还有两名家丁和两名护院跟从。
此刻车厢内坐着的正是费家三姑娘费如意和庶母赵氏。
话说今天是费典的生忌,费如意虽然大病初愈,但还是执意要到城外的古岩寺上香,赵氏虽然不太情愿,不过还是陪着一起去了,因为担心不去别人说闲话。
“如意,你已过及笄(15岁)之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娘亲给你说一门亲事如何?”赵氏一边摇着团扇一边道。
车厢内比较闷热,赵氏近年来身材发福了,更是怕热得很,身上还有点狐臭味,让人难以忍受。
费如意香肩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低声道:“女儿为父守孝期间,还不想谈婚论嫁。”
赵氏暗撇了撇嘴,不想谈嫁论嫁咋老打听那个徐晋的消息,怕是一颗心儿都给了人家了,真是犯贱啊,什么人不好拣,偏要拣个穷书生,而且人家还成亲了。
赵氏淡道:“先定好亲事,等孝期满了再成婚也是一样的,再这样拖着可要成老姑娘了。”
赵氏可是指望从费如意身上大赚一笔聘礼的,正所谓夜长梦多,说得不好听点,到时这丫头若跟那徐晋干柴烈火,生米煮成了熟饭,那丰厚的聘礼就打水漂了,所以必须尽快把事情定下来。赵氏心目中已经有了几个人选,不过要等搬回铅山县才行,因为这几位人选都是铅山县叫得上号的富家公子,年少多金啊。
费如意性子柔弱,虽心里不肯,却也不敢再反驳,抿着嘴儿不作声。
赵氏可不管费如意情不情愿,婚姻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轮到你想嫁谁就嫁谁,如今自己可是一家之主,自然是说了算的。
赵氏打算等过段时间搬回铅山县后,马上就派媒人去探听几家富户的口风,谁家出的聘礼多,就和谁家订亲。
正在此时,马车突然猛地往左边倾侧,费如意惊呼一声抓住旁边的窗帘,赵氏措不及防之下脑袋撞在车厢的实木上,顿时痛得呲牙裂嘴,撩起车门帘骂道:“你怎么驾的车,瞎了吗,路上有大坑也不懂躲开!”
那名驾车的健妇委屈地道:“大夫人,不是路上有坑,是车轱辘塌了。”
“大夫人,确实是车轮子断了一根弧木,怕是要委屈夫人和三姑娘下车了。”一名家丁上前查看后道。
赵氏揉着撞红了的额角,悻悻地说:“真是晦气,好端端的车轮子咋就坏了,说了今天不要出城,在家里上炷香就行,你偏要去什么古岩寺。”
费如意柔声道:“娘亲,这里离府也不远了,我们走路回去吧。”
赵氏不悦地道:“走路还不热死,外面太阳大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娘亲我怕热。”
外面挎着食盒的丫环入画听得气闷,也就是自家姑娘性子温顺,要是换了五姑娘在此,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拿捏,不过是大老爷的填房罢了,还真当自己是正经主子呢。
入画眼珠一转,道:“大夫人,要不我现在回府让夫人派一顶软轿来。”
赵氏犹豫一下,悻道:“算了,还是走路回去吧,省得别人又说我铺张浪费。”
入画所说的夫人正是费宏的原配袁氏,掌管着整个费府上下的日常开支,现在的费府全靠着积蓄渡日,所以袁氏一直在削减不必要的开支,能省就省。
赵氏曾经就被袁氏不留情面地当众批评过铺张浪费,所以这时一听入画提到袁氏,顿时便不敢再拿捏了,老老实实地下了车。
“姑娘小心点儿!”入画把食盒搁在地上,扶着费如意袅袅娉娉地下了车。
说来倒是巧了,此时正好有一行人迎面走过来,为首赫然正是宁王世子朱大哥。
朱大哥身穿华贵的白色长衫,腰束金丝腰带,腰间挂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倒也是十分俊逸,只是两眼泪堂的位置微微发青黑,这可是有点酒色过度的表现。
朱大哥身后跟着十名王府士卫,正准备去府衙参加庆功宴,尽管跟孙遂不对眼,但朱大哥向来不会错过这种露脸的场合,更何况如果不去,倒显得自己怕了孙遂那老匹夫。
朱大哥正跟平时般傲然昂首而行,突然见到从马车上袅袅婷婷下来的费如意,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热切。
话说自从端午节那天见过费如意的容貌,朱大哥便一直念念不忘,甚至借口上门拜访姨妈娄氏,可惜却被费家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