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来……呦。迈开步……喽。走起来……呦!”
“嘿嗬嘿嗬……并肩上,使劲干,嘿哟嘿哟……使劲干呦!”
眼前的黄河大堤只是数公里长的土坡,但见漫山遍野的劳工正在坡上移动着,如同搬家的蚂蚁,有人往坝顶扛沙包泥袋,有人在奋力打桩,有人用抛锤夯实地面,各种方言的号子始起彼伏。
此刻的大堤上少说也有数万之人,这种原始的劳作方式,在机械化普级的现代已经很少能见到了。尽管效率低下,但那数万人一起劳作的情景无疑十分壮观。
“嘿,大家快看,竟然有娘们儿上大堤了!”
“真的啊,这些娘们愣是要得,那根木头少说也有上千斤吧……”
“嘿,你们看,那个娘们挺俊的,屁股又大……”
徐晋和邹主薄率着五千人出现在大堤下,瞬时引起了关注,尤其是那两支完全由妇女组成百人队,特别惹人注目。那些劳工纷纷停下来观看,有些轻佻的家伙甚至吹起口哨来,结果立即被负责监工的衙役抽了一顿鞭子。
徐晋把五千劳工交给了邹主薄指挥,自己则翻身下马,在一众锦衣卫簇拥之下,踩着烂泥浆往大堤的坝顶行去。
徐晋等人刚登上了坝顶,一名穿着七品官服的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行礼道:“范县县令苟放见过徐大人。”
这位苟县令约莫四十许岁,官袍下凸起的肚腩如同怀胎八月的妇人,红光满脸,身上很干净,跟邹主薄完全是两个极端。
徐晋点了点头问道:“苟县令,萧大人他们现在何处?”
苟县令连忙答道:“西北方有起云的迹象,萧大人担心天气有变,正在那边亲自督促加快抢修大堤,希望今天天黑之前能把大堤缺口合拢吧。”
徐晋抬头往西北边的天空望去,果然见到有乌云积聚。农村的老人们在晾晒谷物时,经常会盯瞩家里后辈“朝看东南,晚看西北”,下午时份如果西北方向起云,极有可能下雨,得赶紧把谷物收起来。这虽然没有科学根据,但至少也是经验之谈。
“走,过去瞧瞧!”徐晋循着苟县令所指的方向行去,后者提着官袍下摆,小心翼翼地跟徐晋身后,专挑有草皮的地方落脚,难怪连鞋子都能保持得那么干净,挺着个大肚腩的胖子走路这么精细,倒是难为他了。
徐晋沿着大堤往西行了数百米,但闻隆隆的水声传来,只见一道十几米宽的缺口出现在大堤上,浑浊的黄河水正顺着缺口咆哮倾泻而出,溅起漫天的水雾,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
劳工们正不断地往缺口处投入沙包和石头,但是由于水势太大,沙包投下去立即就被洪水给冲得滚落下游,就连数百斤重的大石头也扛不了多久。
萧淮眉头紧锁,正在和工匠们商议合拢缺口的对策,兖州知府宋驰、同知张文升正陪同在一侧。
“萧大人!”徐晋行了上前见礼。
萧淮见到徐晋不由露出笑意,点了点头道:“子谦倒是来得正好,如今这缺口眼看就要合拢了,可是水势太大,扔下去的沙包、石头、木头均无济于是,为之奈何?”
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缺堤合拢的难度是最大的,因为当大堤缺口越缩越小时,水位也会随之上升,水的流速也随之大增,在水流的强大冲击力下,扔下去的沙包根本没办法稳住。如果是在现代还有重型机械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在完全依靠肩扛手抬的古代,这问题却是相当让人头疼。
旁边一名工部的官员沉声道:“萧大人,下官以为,如今唯一的办法是找几艏大船满载沙石,然后驶到缺口附近凿沉。”
“不妥!”徐晋皱着剑眉摇了摇头,这方法固然可能管用,但也相当危险,一着不慎连人带船都得从缺口栽下去,而且估计也没人敢操船。
那名工部官员见到徐晋摇头,有点不服气地道:“老夫参加过多次抢修大堤,最后都是这么干的,莫不成徐大人有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