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星期在李参谋长的安排下,吕社长在饭桌上见到了“绿樱集团”的老总史秀萍。两人都是业界女强人,互相吹捧几句,谈话甚为投机,一见如故,甚至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吕社长的父亲曾是李参的老首长,对李参有着知遇之恩,并在老首长的赏识关照中,他步步高升。史秀萍在创业关键时期,曾得到过同乡李参的大力相助,李参也算是她的命中贵人。所以大家相认起来都不是外人,几杯酒下肚,便天南海北地热聊起来。
回忆起当年往事,李参很是感慨。当年还是毛头小伙时,皆因他腿脚勤快嘴巴又甜,经常去老首长家帮忙跑腿,深得老首长喜爱。他跟吕社长姐妹们也混得很熟,遂动了心思,谋划着要成为老首长的四个女婿之一。怎么是四个女婿呢?老首长不是五个女儿吗?原来在李参的心中,是没把这个“女汉子”吕社长算在内的。然而天不遂人愿,另外四个姐妹中没一个对他青眼相加的,最后他不得不自嘲是吕家的女婿,括号编外。因为相熟,他原来喊排行第三的吕社长“小三”,但近些年“小三”已经成为让人侧目的专有名词,他就只好改口称她“老三”,不过这也与时俱进,因为吕社长确实老了不少。
“老三,我因为忙,快大半年没去你们家了。怎么样?老爷子身体还好吧?还能一顿头喝下一瓶茅台吗?”李参问。
“还不错,硬朗着呢。不过毕竟八十来岁了,一瓶喝不下,小半瓶倒还行。医生让他少喝,他倔着呢,不给喝就发火。”
李参对着史秀萍说:“老爷子还那脾气!史总,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这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但我谁也不佩服,唯一佩服的就是,喏——”他下巴指指吕社长,“她老爷子,我曾经的首长。打过大仗,跟敌人真枪实战地拼过,到现在身上还有好几块弹片呢!”
“五块。”吕社长伸出一巴掌。
“你看看,没说错吧,干起事来那叫一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我们那时谁不怕他!老爷子什么都好,就是一个脾气。老三,我没说错吧?来,走一个。”说完举起杯子。
大家都喝下,服务员又赶紧续上。
“这样说来,老首长的脾气可能不大好吧?”史总小心道。
“可不是吗!”吕社长接口道,“我们姐妹们还好说,真正苦了我妈一辈子。现在倒好,我妈前几年走了,剩他一个人,想发脾气也没人发了,只能踢家里那只花猫。嗨!人家的猫是当宠物养,我们家的猫就是给他准备的出气筒。”
“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哪个脾气能好!”李参说道。
“还有更可气的呢。今年清明节,老爷子突然想着要回老家,说是要给我爷爷奶奶扫墓。他都八十多岁的人了,说走就要走,劝都劝不住,也只好依了他,千里迢迢地陪他回去。哎,李大哥,你不知道,辛苦点倒没什么,可老头子在坟上那真是气死个人。来,把这杯干了再说。”说着,一饮而尽。
李参忙说:“老三,慢点喝慢点喝,别急。先听你讲。“
吕社长眼一瞪:“李大哥,怎么,又小瞧我了?不行,你们先都干了再说。”
李参用手指点着吕社长,对史总笑道:“她啊,跟她爸一样的脾气。来,喝。”
吕社长接着道:“这话我都懒得提,提起来我就火冒三丈。我爸这老头子,那么大年龄了,到了我爷爷奶奶坟上,趴倒就哭。哭就哭吧,他嘴上还说个不停。”
“说什么?”
“他说自己是个罪人,是不孝子孙,没有留下香火,家族的根给他搞没了。你听听这话,我能不气吗?”
史总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你爸爸也重男轻女?”
“他倒有男可以重!”吕社长没好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