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死死扣住栏杆,瞳仁也抽缩起来,泪珠不断往下砸。在旁人看来,像是恨不得把楼下那个男人抽筋扒骨,只有谢洛白自己知道,她所谓的“不放过”是什么意思。
她绝不会丢下他,独自离开淮城。
无论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她都决定和他风雨同舟。
胸腔被暖暖的热流包裹,谢洛白轻叹一声。
只差一步,她就会被他伤到体无完肤,黯然离开了。他深恨自己面对她的威胁,没有硬下心肠将这场戏演完。
他不怕她临阵退缩,就怕她不顾性命也要追随他,他可以慷慨赴死,可却舍不得她和孩子死。
事到如今,她恐怕会和牛皮糖一样死死粘在他身边,再也赶不走。
“保护好她们。”
侧首交待了何湛一句,谢洛白头也不回地踏入了夜色中。
谢洛白走后,金嬷嬷带了两个女佣把溪草扶回卧室,郑金花替她诊了脉,确定腹中胎儿无事,才微微松了口气。
溪草接过金嬷嬷递来的热毛巾,擦净脸上的泪痕,重新恢复了平静。
谢夫人却在旁边不断抹泪,还没开口安慰她,自己反倒哭起来,叫溪草心里不安。
她和谢洛白的心结是解开了,却叫谢夫人这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担惊受怕,她不能告诉谢夫人真相,只得哄她先去睡觉。
“我没事的,姆妈,您去休息吧,我也有些困了。”
谢夫人欲言又止,想再劝溪草两句,却又怕说多了平添她的心烦,只得交待了郑金花、金嬷嬷几句,这才起身出去。
溪草既然已经决定留下和谢洛白同生死共存亡,她就绝不会改变主意,他们夫妻是亡命的赌徒,可是谢夫人不能陪着他们冒险,将她送走,起码对谢洛白来说是个安慰。
支开郑金花,溪草命金嬷嬷把何湛单独叫到了书房。
何湛毕恭毕敬地弯腰请示。
“少夫人找我?”
溪草点头。
“二爷留你下来,是供我差遣的吧?我想知道,你手下有多少能调遣的人,方便派去海外行动吗?”
何湛愣了愣,才如实答道。
“虽不便透露具体数字,但您尽管放心,这点小事,不必通过二爷,您吩咐我就是了。”
溪草起身,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小盒金条,递给何湛。
“那感情好,我要你找几个身手好,又机灵的,去一趟东印度救两个人,成功之后,立刻发电报给我。”
何湛捧着盒子,微微一愣。
“东印度?”
溪草略去郑金花,将宣容姑姑bn宋司南夫妻以挟持安潜民的事说了个大概。
“二爷既要在淮城做大事,那就不能有后顾之忧,我一定要想办法逼姆妈回蓉城。”
因为安潜农的事,沈督军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等沈洛晴婚礼过后,沈家人便要回雍州了,溪草不能让谢夫人孤身一人呆在雍州,受沈家骚扰。
何湛很是惊讶,没想到少夫人看上去每天都在交际游乐,实际上却私下做定了这么些大事,其实二爷实在不必硬要将她骗走,她一个怀孕的女人,实在比十个参谋还能耐,或许她在身边,二爷的胜算会更高。
“我明白了,一定尽快办妥!”
大年初一,溪草亲自去了一趟后院的小楼,由于谢夫人不太喜欢姜萱,所以自谢夫人住进官邸后,姜萱就避到了此处。
“是东北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一看到溪草,姜萱就紧张起来,她独自住在小楼里头,每天除了养花弄草,便是看报纸,报纸上对东北的战况报道,一直不太乐观,胡金瑜手下的得力干将,牺牲了几个,姜萱整日忧心,生怕下次便听到关于胡金瑜的噩耗。
“不是的,你先坐下来听我说”
把姜萱按在沙发上,溪草显得有点为难。
“二爷很快要把风雪楼的董怜娶进门,打算安置在这栋小楼里。”
姜萱很诧异
,她下意识想起在前往淮城的飞机上,谢洛白对溪草百般疼爱,那样的无微不至,实属她生平罕见,她还以为这谢司令是个痴情种子,怎么转眼不到两个月,就另结新欢了?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姜萱不好多问,何况溪草如此平静,显然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明白了,我收拾收拾,就搬出去住。”
溪草摇头。
“除了官邸,淮城别的地方都不安全,胡金瑜是二爷的义妹,我们答应过她,一定要照顾好你,所以我的意思,是过完年以后,就送你去蓉城谢府,不知你肯不肯?”
姜萱沉默了片刻,从善如流地点头。
“没有阿瑜在身边,哪里都是一样的,我听你的安排。”
董怜入住,所以姜萱搬走,而谢夫人因为安潜农的反悔,负气离开,一切顺理成章,不会引起内鬼的怀疑。
安排好她们的退路,溪草暂时松了口气。
谢洛白其实小看了她,如今她瞒着他收下了宣容姑姑的橄榄枝,那她手下那些人,她就能调遣一二,揪出潜藏在官邸里的内鬼,拔掉楼奉彰的眼线,是她现下能为这个家做的。
家中的佣人,都是金嬷嬷从雍州带过来的,全是用老了的人,可佣人毕竟是佣人,不像何湛、小四,和谢洛白有着出生入死的感情,只要肯花钱,收买并非难事。
至于郑金花则是宣容姑姑的人,保皇党和新政府势不两立,可以排除她的嫌疑,甚至她是很乐意在抓内鬼这种事上替溪草效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