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也是在暗示顾轻舟,他不会爱她。
他请她医治,用的消息,甚至诊金,不涉足感情。他希望顾轻舟不要太投入,甚至不要误会,免得将来失望。
他的用意,顾轻舟懂了。
“我想,我们之间说得很清楚。”顾轻舟最后总结,“你这个病人我接了,诊金是一根小黄鱼金条,你能接受吗?”
司慕颔首。
“那好,学校放假了,我明天就可以给你开方用药。你是自己选个地方,还是去督军府?”顾轻舟问。
司慕俯身,又在纸上写。
这次,他写了蛮久。
良久之后,他将纸递给顾轻舟,上面写着:“明早八点半,我去接你,地址我来选。”
顾轻舟看完了,说:“可以!”
谈拢之后,顾轻舟轻轻舒了口气。夜风旖旎,像荡开的湖水,有一圈圈的涟漪,她的心情平复不了。
出了咖啡店,顾轻舟对司慕道:“少帅先回吧,我沿着街道走一走,晚些再乘坐黄包车回去。”
司慕犹豫了下。
顾轻舟眼底有很浓郁的坚持。
司慕轻轻颔首,上车发动了车子。他开动车子时,瞧见顾轻舟站在屋檐下,寒风吹起了她青稠般的长发,映衬着她白玉无瑕的面容,她纯净得像药王庙的童女。
她能救命。
顾轻舟挥挥手,衣袂微扬,迎风蹁跹。
司慕点头,车子开出了她的视线,他心中揣着希望。
“为何非要治好自己?”
这当然不是为了前途,也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魏清嘉。
顾轻舟在岳城的时间太短了,而且她不喜欢交际。若是她擅长结交朋友,那么她一定会听说说魏清嘉。
魏清嘉是整个岳城最耀眼的女子,她像个传说,光芒万丈,没人能盖过她的风采。
司慕常常会想起魏清嘉。
顾轻舟沿着街道走。岳城的夜风很阴寒,有海水的咸湿,丝丝缕缕的缠绕着,把人身上的暖气一点点勾走。
路过一家洋酒铺子,顾轻舟走了进去。
“我要两支最好的香槟。”她这样说,财大气粗。
伙计上下打量她,估摸着她的财力,拿出了两支:“这就是了,小姐。”
顾轻舟的钱包打开,里面一叠叠粉色钞票,小伙计一愣,笑着道:“小姐,我拿错了,这两支顶普通,我再给您找找”
顾轻舟拿到了酒,又说:“可有电话?”
卖洋酒的铺子,肯定是有电话的,藏在后头的办公室里。
顾轻舟高价买了两支洋酒,得到了一个打电话的机会。
她打给司行霈常住的别馆。
是副官接的。
“顾小姐,少帅出城了。”副官恭敬道,顾轻舟甚至能听到他扣靴行礼的声音,从电话筒里清晰传过来。
“什么时候回来?”顾轻舟问。
“年三十。”副官道,“少帅还说了,若是顾小姐有什么事,可以交给属下去办。顾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年三十,就是说,司行霈有整整一个月不在岳城。
“我要给一个人治病,若是少帅问我最近做什么,你就这样告诉他,他知道是谁。”顾轻舟道。
她不是司行霈的下属,也不是他的小妾,但是她的行踪还是跟他禀告了,顾轻舟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
若是他真的要杀司慕,也随他的便。
司慕那边,顾轻舟也提前告知了危险,他愿意冒被杀的风险,这是他勇敢,以后他真的被司行霈毙了,也算他他自己承担责任。
司行霈这里顾轻舟也算提前招呼过了,他不在家,不怨顾轻舟。
顾轻舟从小学医,师父的教导言犹在耳:“大慈恻隐之心无欲无求”
想到她能治司慕的病,却因为司行霈而屡次耽搁,拖延至今,顾轻舟心里就颇为不舒服。
她总感觉对不起祖师爷,对不起师父多年的教导,她把医者的本分给丢了。
如今终于答应了司慕,顾轻舟松了口气。
怀里抱着两支香槟,顾轻舟乘坐黄包车,回到了顾公馆。
她将香槟放在楼下,对佣人说:“我期末考得还不错,朋友送的酒,你收起来吧,改日待客。”
翌日,顾轻舟早起时,发现顾圭璋不在家。
直到全家人都下楼吃早饭的时候,顾圭璋才满身酒气、衣衫不整回来了。
二姨太连忙去搀扶他。
孩子们默默吃饭。
四姨太则问顾轻舟:“轻舟小姐,您今天有事吗?”
她想借口约顾轻舟出去逛,顺便去看看她的女儿莲儿。
莲儿还养在何氏药铺。
“我今天有点事。”顾轻舟道,“和少帅约好了。”
顾绍就看了眼顾轻舟。
等司慕进来的时候,顾绍的眼神有点乱。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将头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