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宁馨道:“行啦,我最讨厌婆婆妈妈、谢来谢去的。铁壁,看你年纪我一直以为铁妹妹怎么着也要三十上下,没想到和小秀差不多年纪。”
铁壁摇头道:“比任姑娘要小些,纱儿跟着我吃了太多苦,弄得好好一个俊俏姑娘脸上比同年姑娘要老成一些。我能有这么一个闺女与狄爷之事有关,各位不嫌小老儿啰嗦的话,我就将这些天想清理顺的当年事从头到尾说一说。”
任戒怒道:“不怕你啰嗦,就怕你忘事。铁壁,你与女儿两个往后就在任家过活,绝不亏待你们。”
铁壁道:“多谢任场主。狄爷今年十九了吧?什么时候与爹娘分散?”
狄冲霄道:“十八大些,十九差些。六岁上时与爹娘离散,一转眼十二年多些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二月十七,恐怖毒息如雾般封困整座义天城,城外是难以计数的凶兽。”
任壁叹道:“都是苦命人,纱儿与她亲爹生死分别时不到四岁。十二年前,我四十六,正值壮年,是仙海城巡界卫军百御长之一,九月初一,带着麾下百人去城外六十里的临江村,接替同僚在那儿驻防巡界。临江村不大,人口不多,地势也不紧要,却正好处在魔皇禁地江域上游与非禁地江域的分界线附近。
“为保魔皇禁地的安宁,也是为防不知情的外城人沿江岸误入禁地惹下事端,卫军一向是百人常驻,三月一轮替。当时附近石林山上有个七将宗,虽非正道可也没什么恶名,所以临江村算是相当安全的地方。九月初四,下了一场大雨。九月初五清晨,天降大雾笼罩石林山方向,当时我不知道那是彩瘴毒息,一心只想不是江上起雾飘了过去,就是山里雨后潮湿生雾,便照常带队出村巡界。
“巡到江边时,山边那雾向禁地这弥漫过来,我们在雾里沿江岸行走不到十丈,忽有十余人倒地不起,气息全无,可神色上仿佛就是在沉睡,毫无异常。我这才明白雾有问题,急带人退离江边。这时,又有十余人倒地毙命,状况与之前一般无二。狄爷,这只彩瘴毒息看似轻缓无害,可一旦作就绝无解救可能,偏又令毒蚀人毫无痛苦,不知与义天城那只是否相似。”
狄冲霄压下心中的激动,轻轻点了点头。
铁壁接着道:“恩人曾说每只彩瘴毒息都有独属于它的奇异之处,自此来看已是十有四五,能对狄爷有所帮助,我心中略安。毒息不明,我不敢收敛遗体,带着余下人回返临江村,一边安排村人逃难,一边取出料库收存的化毒灵食服下。忽地村外涌来百余黑纹双尾蝎,三对将兽统御。
“我是经由飞神灵液强启觉醒的增幅神系灭神师,战神境六品,神魂是常见的倍体增幅类,算不得什么强手,可对付它们一人就够了。我让手下护卫村人先行,独自在村外往来阻截,哪知凶兽越杀越多,最要命的是,我体内毒息在神光大幅消耗下作了,双眼视物有如厚纱遮挡。危急间,毒雾终于飘了过来,兽群惊骇四散,我借此脱身。
“正跑着,忽地听到不远处有女人哭声,就此改道寻人,问了才知道她是石林山上的山民,今早有人现雾气有异便相互示警逃难,却又遭遇兽袭,在慌乱中与丈夫女儿分散。见我体绕神光,她便抱着我腿求我救她丈夫女儿。她让我想起了母亲,当年也是一样地求人去救父亲,却没人答理。情之所感,我又自知命不长久,便豁了出去,以神光护体,背着她冲进毒雾中。”到此话音暂停,微偏头看向身边的铁惜纱,眼中满是伤感与缅怀,也不知是想起了她的母亲,还是想起自己那在悲愤哀绝中早逝的母亲。
众人嗟叹不已,皆是想明他为什么神系觉醒拥有神光之后还甘愿做一名微不足道的卫军百御长。
过得一会,铁壁自回忆中回过神来,轻叹:“如今总爱想从前的事,诸位莫怪。那日我背着纱儿她娘冲进毒雾中,在四散乱奔的凶兽群中边杀边行,终在一片山洼地找到四十余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其中一个正是纱儿她爹。他将女儿塞在一个地坑缝隙里,用身体堵死坑口,奇迹般护住女儿,也令她没有吸入多少毒雾。我救上纱儿绑在身上,见毒雾正向仙海城飘漫而去便横下心赌命,以神光阻隔毒雾,向相反方向冲去。
“我的判断没错,越往反冲,毒雾越薄,凶兽也越少,眼看就要翻过石林山时,体内毒息暴了,挣扎着又行了十数步后倒在一颗树旁昏死过去。等到清醒过来时,已是躺在一辆车上。我双目毒蚀失明,昏沉间感觉到车停了下来,听到两人来到车内,一男一女。那女的说:笑哥,我们躲在禁地一月,得天之幸找到九瓶寒焰绝瘴,此物是当年极炎魔雕琢出的奇绝焰毒,专克各类毒瘴。以你的实力,只要服下九瓶,不难尽去毒息。
“那男的道:阿贞,我的命本就是从老天爷手里偷回来的,这些年有你陪着已是别无他求。这汉子实力不弱,若非要护着那母女俩,逃生不难。此等义烈之人,我若不救,纵是毒息尽去,往后又有何面目生于天地之间。我有五瓶压制毒息就足够了,这汉子毒息最重,分三瓶于他那母女俩得他护住,毒蚀极微,一瓶分做十份,各服一份就可化去毒息。你虽不惧毒息,可八翅彩瘴非同非常,剩下八份你服下吧。
“那女的见他坚持,便同意了,又不甘笑骂: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一个蠢蛋。那男的笑道:谁让你精灵得神惧鬼愁,也就蠢蛋敢娶你当老婆。我这才明白救命恩人是一对夫妻。狄爷,不知令尊令堂名讳中可有字音同笑与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