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只猎犬舔舐着身上被狼牙撕咬过得伤口和皮毛上沾染的血迹,还有三只精力旺盛的围着火堆打转,它们嗅嗅寒风,又嗅嗅蜷缩在火堆旁的少年,栖身回到主人们的身边。
温暖的篝火将诸葛云湛从迷蒙中唤醒,这漫长的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长时间的跋涉、大起大落的情绪变化以及食物的匮乏,让他的精神和体力都消耗殆尽。
诸葛云湛挪动身躯,整个身体此刻透出无比的酸疼,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唇齿之间还留有温热香甜的泉水,那是猎户们在他昏迷时掰开他的嘴巴给他喂进去的,这也是他能缓过神来的重要原因。
扫了一眼周遭,不远处一堆早已被褪去皮毛,只留着粉红血肉的狼尸映入目中,身前是十余个围在篝火旁检查枪尖、擦拭刀刃的猎户,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但与狰狞的野兽先比,这足以令人心安。
程进和佟欢此刻也正蜷缩在篝火前的,他们的眼神有些空洞,看样子还没完全从刚刚的“噩梦”中脱出。
少年们的身上都布满了伤痕,有的地方的皮肉甚至已经被撕开,好在冬日裹在身上的衣袍厚实可靠,不然他们身上恐怕就没几处完整的地方了。
猎户们已经为少年们清理了伤口并涂抹了膏药,此刻他们正围着篝火,用匕首削出一块块的碎肉送入口中,一名独眼的猎人正在翻转架在火上的猎物,那是一条硕大的马腿。
“小子,你醒了”,诸葛云湛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他回过头来看见一名老猎户正将他厚实的熊皮外套褪到腰间,他露出裹着麻黄粗布的宽阔肩膀,一边回头说着话,一边任由手上的剔刀上下飞舞。
他在犁剥一头灰狼的皮毛。
老猎户的容貌方正,头发和胡须半灰半白,“一猪二熊三老虎”,凭借其他猎户看他的眼神和他身上裹着的毛色鲜亮的熊皮,诸葛云湛意识到这个人应该是这群人中最资深的猎手和领头人。
诸葛云湛点点头,在他的身侧,一名红着脸的猎户啜了一口酒囊里的烈酒,随即朝他递过自己片取的烤马肉,“来一口,补充补充体力”,他说。
烤肉香气四溢,引人垂涎,尤其是饿了一天的人,食物的诱惑更令人难以抗拒,但当诸葛云湛看到被剥离躯干的马皮张挂在篝火旁烘晾,他意识到在突兀的火苗上滋滋炙烤着的马腿多半是他乘骑的那匹棕色硕马的。
棕马身体的其他部位已经被分给了立了大功的猎犬们,猎户们只留了两条肉量惊人的大腿,一条搭在篝火上,一条被吊在不远的椿树上,而程进骑乘的黑马还活着,此刻它正安静地躺在地上,不时因疼痛而嘶鸣。
诸葛云湛摇了摇头,他拒绝了红脸猎户的美意。
“吃吧,又不是让你吃人肉”,老猎户瞥了诸葛云湛一眼,他沉闷地哼了一声将手中紧攥着一角的狼皮从山狼的身体上扯了下来丢到一边,一名黑脸的猎户从篝火旁站起,他抄起地上的皮毛,把边角的狼蹄切去。
猎户们一阵哄笑,“人肉酸酸的,可难吃哩,比马肉差得远,尤其是比我老独眼烤出来的马肉,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独眼猎户朝他挑了挑浓密的眉峰。
“快吃吧”红脸猎户又将手中的碎肉递了过来。
诸葛云湛听到他们谈及人肉滋味,不禁心中一凛,难道他们都吃过人肉?吃人的怪胎他只在说书的先生那里听到过,猎户会不会把他们当猪啊、羊啊的养着,等到想吃的时候再宰了?
他赶紧打消这种恐怖的念头,恭谨地接过肉来,但想到是棕马将他从危困中救出,他在犹豫要不要吃它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