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们显然观察到了诸葛云湛抛到桌面上的注视,他们不怀好意地笑着。
一名尖嘴猴腮的汉子接过他的话,“你说我们是人也可以,说成鬼倒也无妨,反正你们俩很快就会像桌子上的那盆肉一样,变成我们的口粮,你们高兴就好,说什么都无所谓。”
说完,汉子将佟欢从诸葛云湛身旁拖离,他双手加力把佟欢掷到房间的一角。
佟欢哎哟了一声,他伏起身来,顺着诸葛云湛的目光将关注投向桌面。
只见摆在桌子中间的赭红色陶盆有两扎见宽,油腻的汤汁满溢到桌面上,盆里堆砌着一座如小山般隆起的肉块,红扑扑的切成巴掌大小。
佟欢没从这里看出端倪,但当他把目光继续向后逡巡,却发现在肉山的一角森然地夹着五根乳白色的手指,看起来已经被沸水煮透,令人望之禁不住脊背发凉。
两个少年面色铁青,汉子们却狰狞地地笑了起来。
“大哥,咱们今晚不缺肉吃,是不是先把他们捆起来,等吃完了这些再杀了他们”,有汉子提议。
众汉子把脸朝向坐在桌子正位上的汉子,那人生的黑面秃顶,脸上髭髯蓬张,他短作思忖叫道,“也好,现杀现吃,这样才够新鲜。”
“等等,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陈州一带的,既然要吃我们,也该让我们死个明白吧?”
听到恶汉们口中衔恶,诸葛云湛此刻的恼怒更甚于无望,啊吞了口浓稠的唾液,提振精神左右挣脱了一下,但却发觉身上的扎绳捆绑的极为结实,甚至都要勒进他的肉里了。
“小子,你倒是能听出我们说的陈州口音,也算有些见识”,领头的汉子一捏髭须,得意一笑,“倒是不怕告诉你们,老子就是陈州的王松坡。”
“王松坡?”诸葛云湛口中吸溜了了片刻,他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街面上有段时间流传的一段顺口溜:
“阎王跨陈州,双锤碎人头,掀翻天灵盖,啖脑如吃粥,肥的做包子,瘦的捏丸子,不肥不瘦包饺子。”
不消多说诸葛云湛便明白顺口溜里所说的“阎王”正是他面前的汉子。
“恶阎王王松坡”的名号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远播整个河南道二十九州了,人们都知道他在陈州一处名叫“丁字坡”的地方开店卖酒,那里屡屡有过路的走卒、商贾凭空消失,很多人怀疑是他所为,但却苦无证据。
三年前,陈州州公黄公旦家的二公子外出打猎时借宿丁字坡,竟然也在那里失了踪。
黄公旦盛怒又震惊,他亲自将兵去寻子,但是连去了三回却没察觉到丁字坡的任何异样。
黄公旦向陈州的捕快们发下死命,捕快们不得已,终日泡在丁字坡上,当然,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黄二公子的案子终于露出端倪。
原来,王松坡的酒肆靠在一处小溪旁,陈州的捕快在他酒肆不远处的溪流下发现了黄二公子平常佩戴的翠玉扳指。
黄公旦又悲又怒,他领兵溯溪而上,发现一路只有丁字坡一处落脚点,于是他强行将王松坡的酒肆推倒,而后掘地三尺,竟挖出了一座几丈深的地窖。
捕快们带着火把打开地窖,里面赫然地摆了几百顶天灵盖骨,这是王松坡的收集癖好,却也是他作奸犯科的铁证。
面对累累白骨,王松坡终于承认了他劫杀州公公子的恶行,他被下了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