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里的长夜,寒意渗入骨髓。
诸葛云湛与佟欢被几名恶汉拖拽到厩房里,没有篝火,也没有铺盖,只有漏着风的石墙和湿漉漉的毡草,凄冷有如坟墓。
他们被仔细地捆绑着,恶汉们甚至连厩房的大门都没关就快步离开。
他们只想尽快回到炭火熊熊的温室,仿佛一刻也不想在厩房多待。
当然他们看起来并不担心诸葛云湛与佟欢趁机逃走,这寒冬的深山野林又时有飘雪,夜晚赶路必然九死一生。
恶汉们离开之后,漆黑的厩房里陷入沉寂,正当佟欢往诸葛云湛身上搡动毡草的时候,角落里里突然有妇人的嘤嘤啜泣声传来,微弱而无力。
“什么人?”诸葛云湛寻声望去。
“我们是山里的农妇,这里是我们的村子”,黑暗里虚弱地回应。
诸葛云湛向着出声的方向捱了几步,借着微乎其微的光线,他发现厩房的角落里摞着一摞尸体,尸体的旁边则是蜷缩在一起的五六个妇人,他们精神涣散,气息微微。
“透……透……透……”喧闹声突然从不远处的房子里传来,里面的灯光将凌乱的人影映在了窗纸上,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从房间里传出。
厩房里的妇人们闻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们止不住呜咽,显然是明白房间里妇人哀嚎的缘由。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诸葛云湛焦急地问询。
一名妇人止住哭泣,“昨夜这群歹人冲进了村子里,见人就杀,村里老老少少几十口人,全都遭了毒手,而我们……”,妇人鼻头一酸,“我们年轻一些,就被他们留着玷污了……”,说着妇人又哭了起来。
“恶鬼……他们都是恶鬼……一群吃人的恶鬼……恶鬼……恶鬼……”,另一名妇人目光呆滞,她的嗓子沙哑,机械地重复。
“你们村里的男人们呢?”诸葛云湛又往前凑了几步,他发现尸体大部分是年长的妇人和老汉,不禁好奇地问。
“村子里以打猎为生,他们都出去打猎去了”,妇人无奈地叹息。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一般都出去多久?”
“才出去三天,他们每次出去差不多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妇人一边抽泣一边道,“我们村子里出了个白眼狼,是他把那群歹人引来的。”
“白眼狼?”诸葛云湛突然想到刚才房内有个本地口音的丑汉,“是不是那个独眼的恶汉?”
“对,就是他”,妇人激动起来,“就是他……他是我们村的老光棍,名叫何虎,年轻时候因为出去打猎被黑狗熊抓瞎了眼,半边脸也毁了容,前些年有人给他说亲,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的模样,哪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妇人说着说着,面上突然畏惧起来,她又道,“后来,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看谁都不顺眼,谁要多看他一眼,他就跟谁急,好几次都差点因为这个把人打死,以至于后来谁见了他都躲着他走,实在躲不开了就低着头。”
“那他为什么要把歹人们引来?”
“后来我们村有孩子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大家都怀疑是他做的,于是保长去质问他,他跟保长动了手,打瞎了保长的眼睛,村里的男人们就把他痛打了一顿,赶出了村子。”
“他瘸着的腿就是因为这个吧?”
妇人点头。
诸葛云湛沉思片刻,“原来如此”,他叹息。
“公子,咱们得想想办法逃出去”,佟欢靠近诸葛云湛,试着去解开他背后的麻绳,却发现是绳子打了数道死结,而且还被恶汉们用蛮力扎的如生铁一般硬紧,他们手脚被绑到身后,本就极是不便,夜色沉重,更难摸寻。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他顺着厩房的石墙摸索,眼神一直不停地在山居间游移,等到诸葛云湛察觉到时,黑影已然来到了他们近前。
“嘘……”,黑影捂住诸葛云湛的口鼻,安慰他道,“想活命都别说话”。
声音似曾相识,诸葛云湛睁大了眼睛望向黑影。
“臭道士,是你”,诸葛云湛挣脱道士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低语道。
“什么臭道士,我是你亲叔父”,道士用膝盖顶了他一下,示意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