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上牛屯子,苏晓并未走官道,而是走了里长推荐的小路,这条路要近了不少,而且没有屯军的哨卡,能省去不少的麻烦,只是靠近鞑靼部落的边界,走起来要小心一些,提防着别撞上蒙古鞑子。
一路往宁阳镇的方向赶,顶着日头走了一个上午,待到日上三竿的时候,苏晓顿觉口渴难耐,肚子里也咕咕乱叫,于是便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躲到一块树阴的下面,摸出黄面馍,啃上几口粗馍馍,就着清水下肚,才觉得舒服了些。
这黄面馍是很多种粗粮混合而成的,辽东的穷苦百姓,年景不好的时候,大多吃它填饱肚子,寥寥度日。苏晓起初连咽都咽不下去,这与后世的那些粗粮食品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是真的又干又硬,剌嗓子眼儿。
现在的苏晓是无限怀念后世的那些吃食,哪怕是来上一张摊煎饼,也是极好的呀。
“我说老三,咱俩是越来越默契了”。
“切~,你还差的远呢”。
“还是你的能耐大,我是跟着沾些光,出了点风头而已”。
老三暗爽,“你嘛,还是有点自知的,也算是优点”。
“你这么大的本事,给我变个鸡蛋灌饼吧,如何?”,苏晓话锋一转,说道。
“没有”。
“那来个小笼包也行呀”。
“也没有”。
“我说老三,你不能眼睁睁得看着我饿死吧?”。
“你活的好好的,离饿死还远着呢”,老三怼道。
好吧,好吧,苏晓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气,正要准备起身继续赶路。忽然觉得远处有马蹄的声音传过来,趴在地上一听,震动的声音很大,马不少,走得也很急。
“先躲起来”,老三说道。
苏晓一翻身子,钻进了路边的野草垛里,扒开枝叶间的缝隙,观察着官道上的动静。
片刻的功夫,土路的尽头飘起了一股白烟,影影绰绰之中,三名骑手,三匹粗壮的矮马就跑了过来。
这是蒙古矮马,苏晓一眼便认了出来,再往马上看,三个骑手皆是虎背熊腰,穿着毛皮包裹的皮质甲胄,毛发稀少,后脑勺飘着屁联似的小辫子,眼睛眯成了一道细线,宽鼻厚唇,自带着一脸的凶相,腰间挂着镶金措银的蒙古弯刀,还配着硬弓和箭囊。
正是鞑靼人,这个时间点,女真人还未起势,骚扰大明边境的还是蒙古诸部的鞑子,奴儿干都司已经是形同虚设,大明对辽东的控制逐渐薄弱,这里的局势就愈发的复杂,鞑子频繁得过来打秋风,甚至大规模的集体入寇也时有发生。这会儿正是秋收的档口,再加上上牛屯子这一代非常靠近边界,想必又有鞑子准备蠢蠢欲动了。
我去,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怕什么就来什么,居然真的撞上鞑子了。
三个蒙古鞑子结队,一般来说是哨子,就是出来踩点的侦察兵,先选好路线和目标,而后再领着大队人马入寇,哨子是蒙古人中的精英,皆是部落中的巴图尔,以一当十的狠角色。
这可是几个硬茬子,苏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没想到刚出村子,就遇到了凶险,他赶紧低下了脑袋,把自己藏在草丛中,要是被鞑子发现了,肯定是凶多吉少。
马队缓缓而行,蒙古人的叫骂声不绝于耳,听起来像是在咒骂什么人,靠近苏晓后,这伙人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定睛一看,原来蒙古马的后面还拴着一条粗麻绳,绳子上绑着三个汉子,全都挂着彩,其中一个还伤的不轻。
从行头上来看,这三个人都是汉人,其中一人穿着鸳鸯铁钉战袄,蹬着厚底的马靴,胸前的山字纹锁甲破烂不堪,有被利刃划破的痕迹,还挂着斑斑血迹,显然是经过了一场血战。此人是辽东屯军中的兵士,而且还是精兵,因为山字纹锁甲锻造难度大,耗费银钱,不会配备给普通的屯军军士,只有总旗以上的队官,或是夜不收才能穿戴。而且看此人身形魁梧,虽是有伤在身,但精气神依然十足,必是屯军中少有强兵悍将。
而另一个人的模样也是屯军,但穿戴就明显要简陋了不少,只有一件薄军袄,挂着简单的铁片甲,脚下也是一双普通的棉鞋,此人岁数明显要大了不少,满脸的络腮胡子,神态沮丧无助,两个眼睛直勾勾得,他一定很害怕,被蒙古人抓了俘虏,想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