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运又买了新的琴架,带着安装上龙角琴垫的震胆琴回到家里,先放在旧琴架上弹了几曲,音色果然比之前更加纯正,而且下面的琴架哪怕裂开,也仿佛丝毫不受力,于是换了新琴架继续弹奏。
方运正弹得兴起,就听大门外传来喊声:“方运,有没有时间喝花酒?”
这个声音非常陌生,方运确定是第一次听到,心道莫名其妙,向外走去。
门房打开门,就见一个嬉皮笑脸的青年人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坛酒,正往里看。
这人虽然看似散漫至极,但身体挺直,目光与其说是满不在乎,倒不如说他世间没有什么值得他在乎。
方运微微一愣,心道这人恐怕是一方名士,读书人里面特立独行的向来很多。
那人用乌黑的眼珠盯着方运,散漫之色减消,脸上的笑意却更浓,道:“方运方镇国?果然如传闻所说,小小年纪就自有一番气象,大势将成。在下李繁铭,七夕那天想买你东西的是我舅舅。”
方运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人看着如此不凡,原来是启国的四大公子之一的李繁铭,和其他三位进士公子不同,这位李繁铭只是举人,而且最大的爱好就是喝花酒。
不过,没有人轻视他,他不仅出身豪门,跟纪圣世家是姻亲,同时也是启国京城的解元,经义和策论更是名传景国,五年前他在州试夺魁的经义和策论同时上了《圣道》,轰动一时。
这人还是《文报》的常客,因为有关启国的花边新闻十次至少有三次跟他有关,所以方运对这个人印象很深。
几乎在听到李繁铭这个名字的同时,方运就明白,他是代表纪家人来的。
“原来是李公子,久仰久仰。”方运客气地道。
李繁铭笑道:“我就当你真久仰了。听说玉海的画舫如林,我初来乍到,劳烦方兄带我去游玩一场。”
方运微微一笑,道:“我正在为中秋圣墟做准备,实在抽不出时间游玩,你还是进来说吧,备茶。”
方运做了个请的姿势,李繁铭一脸失望地走向客厅。
两人落座,方运让其他人离开,道:“李兄有话就直说吧。”
李繁铭收敛玩世不恭的态度,道:“方镇国快人快语,那我就快说完,然后去喝花酒。我们纪家被人冤枉,七夕那日,舅舅虽然想要血滴兽皮,但事后对我说,此事或许就是天意,并让我入圣墟千万不要为难你。”
“你这些年一直不考进士,就是在等圣墟?”方运问。
“对,纪家让我等七年,条件是家人不再管我喝花酒。”李繁铭道。
“等七年,也是为了等这血滴兽皮?”方运问。
“一半是,没有这血滴兽皮,也不见得白等。”
方运点点头,道:“蒙霖羽那日来我这里,说是你们纪家把我得到血滴兽皮的事情泄漏出去。”
“以你的智慧,应该明白我们纪家不会做这等蠢事。我这次来,就是澄清此事,并说一些连许多半圣世家都不知道的事。”
“说!”方运淡然道。
“蒙家入圣墟,对外说是为了寻找蒙圣踪迹,但凶君的真实意图是寻找子路半圣的遗物,想必你不会不知道子路半圣等三圣在圣墟圣陨。”
方运问:“蒙家这些年只有凶君一人大放光彩,其他人都默默无闻,他是翰林,不能进圣墟,凭什么要寻找子路半圣的遗物?”
李繁铭慢慢道:“凭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方运愣了一下,暗渡陈仓是韩信的著名战例,不由自主瞪大眼睛,道:“他想借兵书《韩信三篇》偷入圣墟?”
“不,他自己无法入圣墟,而是利用别的手段配合《韩信三篇》间接达到偷入目的。至于具体是什么手段,我们不得而知,因为他能用的手段太多了。而且,以前也有人用过。”
方运沉思片刻,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他对血滴兽皮志在必得?”
“对。”李繁铭道。
“证据不足。”方运不为所动。
李繁铭却胸有成竹一笑,道:“所以,我才要亲自来解释,而且我会把我们纪家知道的一切都交与你。”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只含湖贝,随手一抹,一本书籍和一张图册出现在他手上,递了过来。
方运接过书籍一看,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不得不承认半圣世家果然有足够的底蕴,之前那二十四本游记和所有图册加一起,都不如纪家这一本书和一本图册翔实,上面标记了许许多多的地方,甚至还清晰地标记了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圣墟龙崖。
这书和图册的价值,远在含湖贝之上。
方运看完后,缓缓道:“还是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