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老伯闻言却不答话。
他仔细地端详了赵烺很久,又将目光停留在赵烺划开的手指之上,愣愣的,不再有言语。
许久之后,就在赵烺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老者却幽幽开口道:“怎么着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我已经独守北漠镇三十余年,苟延残喘地多活了三十年,忍受了三十年的折磨与痛苦。
今日最后一份夙愿终有所托,我已到了死去的时候,你又何苦用精血帮我续下半天性命。
半日之后我依旧会死不说,你还会因为损了精血导致日后谶毒提前爆发,可说是得不偿失了!”
“半日性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及老者所说情况,再细想刚才老者浑身冰凉的状况,赵烺一时间升起了一种极为荒谬的想法,却又不敢确定。
老者双眼虽然浑浊不堪,但却像是已经洞悉了一切一般。
他叹了口气,道:“其实,三十年前我已经死了!”
“什么……三十年前你……你……”
“对,你们没有听错!”
老者眼神悲痛地看着身后还给的镇子,道:“三十年前北漠镇惨遭暴徒血洗,唯有我留有一口气在。
当时苗衣神婆恰好来此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
我被长刀贯穿胸腹,苗衣神婆虽用珍贵药材帮我续命,但半月之后我因伤势突然加重,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
而我身负灭族之恨,还没有找到凶手,怎么能就此死去。
我知历代神婆都有逆天禁术,可帮人续命。
我苦苦哀求,直言大仇得报后就自行了断绝不贪恋尘世。
苗衣神婆终不忍心,告诫我重获性命不可出疆以后,破戒用蛊族禁术帮我续命。
虽然如此,我心脏不会跳动,周身没有任何温度,全赖身体里被下之蛊虫维持生机,才能勉强撑到现在。
后来,大仇早已得报,我本想找寻神婆让她亲手结束性命,却发现回到北漠镇之后,我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我不想违背承诺,却只能在这荒芜的镇子里苟延残喘。
我以为自己永远都要浑浑噩噩在此残喘,老天爷却将你带到了这里。
我想,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话至最后,老者长出了一口气,眼中再无一丝眷恋。
赵烺见状情知对方早已是心死之人,劝说再多也是无意了。
秀秀眼神惊奇,显然没想到北风老伯与她婆婆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识,大张着嘴巴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赵烺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老伯,有一句话想问,也不知该不该说。”
“问吧,已死之人,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我想知道,三十年前屠镇的凶手到底是谁,老伯又是怎么报仇的?”
“白莲教!”
老者恨的牙关咬的嘎吱作响,显然到了现在还没有彻底释怀。
“白莲教?”
听到老者的回答,赵烺与秀秀也是惊讶的不行。
“对,就是这些打着救苦救难的名号却十恶不做的恶徒,他们毫无人性,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教组织!”
老者恨声出口,而后继续答道:“当时得以延续性命之后,我多方走访,终于确定了屠镇凶手就是白莲教。
他们想要吸收教徒,却在苗疆处处受阻,而我们北漠镇就是当时反对声音最激烈的!
到了最后,他们便想用雷霆手段铲除一个村寨借以立威,我北风镇就此被屠灭一空。
得知缘由,我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生生将苗疆之地所有的白莲教邪徒全部铲除,终于大仇得报!
白莲教邪徒时至如今仍然没有敢进入苗疆者,因为但凡来到这里的,都已经被我杀掉了!”
“……”
听到这里,赵烺心中一动,突然间明白了些东西。
他叹了口气,道:“难怪来到苗疆之后就风平浪静的,没啥太过凶险的事情发生,白莲教也没有对我穷追不舍了,原来这一切都是老伯的功劳!”
赵烺躬身道谢,却换得北风老伯诧异无比。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赵烺,道:“你跟白莲教也有仇怨?”
“仇怨可大了去了!”
赵烺简单的说了些自己跟白莲教的过节以及勇斗邪教的一些往事,老者听的是眉头连动不断喝彩。
话至最后,外面风雪徒然更大了起来。
镇门之处再不是个久留的好地方,三人便结伴回到了酒馆。
看了看时间,也才凌晨一点钟而已。
酒馆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不断,扑尔哈一行显然还在沉睡着,没有发现外面发生的事情。
北风老伯自回馆之后,就提着一壶小酒进了房间,再没有出来的意思。
酒馆内空留赵烺与秀秀二人。
赵烺提着随风明灭的油灯,看着北风老伯紧闭的房门,不由得叹了口气,拉着秀秀上了二楼各自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