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禄三年(1560)6月21日,远江国引马城城外。距今川家上任家督,名震天下的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的意外阵亡,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没了主心骨的今川家上上下下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不仅抛弃了在尾张境内的重要据点鸣海城和沓挂城,三河国的松平元康也获得了半独立的位置。而今川家的两大支柱——朝比奈家和冈部家,更是在今川义元死后彼此怀疑,乃至于大打出手。今川家的实力,也在短短一个月内退回了十几年前。骏远三三国几乎所有的豪族武士都对本家的前途感到迷茫,对失去了今川义元的今川家的未来失去了自信。而今川家周围的邻国,包括武田,北条在内的盟国,织田家这样的敌对国,也都对今川家的混乱事态十分关注。所有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了远江国的引马城围城战。
这一切,都在6月21日这天画上了句号。
在冈部家以把百姓当做“火牛”冲阵,拼死击溃了雨秋平的常磐备后,整个引马城周围哀鸿遍野,遍地都是无辜百姓的尸体。在这闷热的夏日里,如果没有及时处理这些尸体,可怕的疫病很快就会爆发。而一万多流离失所的百姓也带来了巨大的安全隐患,更有不少人正视图从战场上找回自己亲人的遗骸。然而,无论是冈部家还是朝比奈家,此刻都腾不出手。朝比奈一系的部队既要面临凶狠出击的冈部家,又要面临三位指挥官都不在现场的窘境,群龙无首。冈部家同样也不容乐观,部队伤亡接近三成的他们已经几乎没有余力再战了。
就在所有武士和足轻都狼狈不堪,进退失据之时,就当引马城周围的百姓落入人间地狱之时,就当所有的家督家主都不知所措之时。
今川氏真在寿桂尼精妙的运作下,带着全副武装的8000大军,刚刚好在最危急的时刻赶到了引马城下。在大军出发前的那天晚上,正是寿桂尼派出的忍者到达了引马城,面授机宜,要求他第二天立刻突围,从而使豪族互耗,给了今川氏真压制全局的机会。他是今川家的新任家督,有着不输他父亲的样貌和风范,坐在和父亲一样的轿子里,出现在了大军阵中。这装备精良,养精蓄锐已久的8000大军,刚一进场,就镇住了整个远江的局势。随着今川氏真宣布全家立刻停战,家主立刻向他报道,一切的敌对和内斗都在直辖部队的武力威慑下停止了。苦战以旧,实力削弱,精疲力尽的他们,在今川家的大军面前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各家的家主战战兢兢地拜倒在今川氏真——今川家新任家督面前。今川氏真按照寿桂尼替他准备好的计划行事,根本不理睬跪在他面前的重臣们,径直离开幕府,直接向各家豪族和重臣的部队下令——让他们立刻救济灾民,安葬死者,安置百姓。
这样的命令自然不会遭遇拒绝——何况有近3000今川家的直辖战兵在旁边监视呢。因为内战实力被严重削弱的家臣们无力反对主家,只好乖乖照做。今川氏真的仁政也立刻赢得了远江国百姓的一片欢呼,歌颂着这位新任家督将他们救出苦海。而家督和重臣们,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队被今川氏真指挥得如臂驱使,竟然感受到了和今川义元一样的威压。
沉寂一个月,今川家家督再次出手时,立刻就将所有的豪族置于配下,也赢得了民心军心——这正是寿桂尼放任内斗,鼓动冈部元信以人为肉盾突围死战,为今川氏真一举赢得统治者最需要的威望的完美计划。一切都执行地完美无缺——除了那个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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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件事情,逮捕雨秋平,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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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1日下午,引马城东南的丘陵里。
“常磐备的足轻们,立刻放下武器,接受我们的节制!一起过去集结在大营里!”今川家直辖部队的军官虎视眈眈地看着丘陵中十分警惕的红叶兵。他扬了扬手中的家督令箭,再次厉声发布命令。跟着他一起来的近千战兵也都保持着警备的状态。
“雨秋殿下在哪里?”大嗓门的吉岗胜政对着远处的今川家直辖武士高声喊道。今天上午,今川家的直辖部队到达后,就把所有的家督全部叫走了。然而,在中午吃饭的时间,除了雨秋平在内的家督,却全都回到了本家部队所在,唯有雨秋平不知所踪。再联想到今川家似乎对待冈部家态度十分友善,更是让天野景德毛骨悚然。
莫非今川家已经把雨秋平控制起来了?那么现在又来控制雨秋平的备队么?莫非今川家听信了冈部元信的话,认为雨秋平才是内奸?
“我们必须要有所预防,殿下不在,切记不可盲目听从他人的命令。”天野景德在不久前当机立断地召集了众人,要求大家对今川家保持警惕。
果不其然,今川家的武士一过午时,就立刻赶来接受常磐备的控制权。吉岗胜政在天野景德的示意下唱起了黑脸,带头不服从主家的命令。
“常磐备这是什么情况?”那个武士生气地怒斥道:“你们居然不服从命令么?这是你们自作主张,还是你们殿下的意思!”
“天野大人,咱们会不会有点闹大了?”直江忠平看到吉岗胜政还要再吼,匆忙拉了拉他的手臂,将目光投向天野景德。“咱们听调不听宣,会不会让家督认为殿下心里有鬼,给殿下带来危险啊!”
“不会更糟的,相信我。”天野景德沉声道,“事情到这个地步,要说家督大殿一点都没怀疑殿下,没人会信。而我们这里反抗地越剧烈,家督大殿就越会意识到,没有了殿下,没人能指挥得动常磐备,自然就不该对殿下动手。”
“可是主家那近3000战兵,想要消灭我们,不过是轻而易举。”直江忠平后怕地说道,“主家明显就是在为新家督立威,说不定就真的拿我们动手,杀鸡儆猴了!”
“家督大殿毕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风雅子弟。我赌,家督大殿没有这样的决心,只是在试探我们的反应。我们若是反抗,他也不敢如何。”天野景德没有犹豫,冷冷地沉声道:“相信我的决断的人,就和我一起。不相信的话,我不是殿下,也无权命令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