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毕竟过去十几年,很多东西已经无从查证。
那天见过程庭甄,萧让眉回去反复思索从哪里查起,刘文彩本人肯定不会轻易开口,思来想去,如果她真受人指使,必定要收到某些好处,而金钱是最实惠的好处之一。
萧家有人在银监会里,有点权力,利用职务之便查一个无伤大体的小人物的银行账户记录,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笔钱是以现金存入的方式,而非转账,查不到资金的来源。
萧让眉想过很多种可能,独独没想过这钱会出自程庭甄之手。
“看来你是不打算跟我说实话了。”萧让眉即便心里已经翻江倒海,面却是不露声色,“程庭甄给你五十万,借口也不编得像样些。”
“这笔钱是现金存入,我完全可以告诉警察,十三年前家里保险箱被盗,丢了五十万,而你这笔入账,刚好是证据。”
萧让眉说这番话,用尽了力气,言罢端起茶杯,杯中茶水微微漾起波纹。
她的手有些抖,即便她已经极力控制。
“我没骗你,是真的。”刘文彩唇色发白,“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二少爷,当年我老公欠了很多债,我妈身体又不好,急需要钱,二少爷心善,看我可怜,就给了我一笔钱,放我回家照顾我妈我说的都是真的,二少奶奶,你相信我”
萧让眉不信,冷冷看向对面的人,“如果是这样,你看见我为什么心虚?”
“我没有我只是”刘文彩两手在桌下不安地搓裤腿,“我只是怕你追究我没照顾好三小姐,毕竟当年要不是我疏忽,三小姐不会走得那么突然。”
“我就是个小保姆,什么都不知道,二少爷没怪我没照顾好小姐,还给我一笔安家费,我很感激,真的,我每年都会给三小姐烧纸,希望她下辈子投个健康的身体,我”
“够了,别再说了!”萧让眉打断刘文彩的话,“你走吧。”
刘文彩心跳剧烈,得了特赦一般起身就要走,眼睛瞥向那张银行单,慢慢伸出手:“这个”
萧让眉看着她,目光深远,“这样的单子,我要多少有多少,你想要,尽管拿去。”
刘文彩扯了扯嘴角,收回手,“那我先走了,再见二少奶奶。”
说完,她走得飞快。
萧让眉长久地坐在位子,神情若有所思。
她信了刘文彩的话么?
没有。
刘文彩说的似乎合情合理,却也漏洞百出,且不说程庭甄为什么不直接选择转账的便捷方式,萧让眉十三年前没追究刘文彩疏忽之过,更不会在十三年后追究,刘文彩的反应有些过。
而且。
刘文彩临走前想拿走银行单,这一举动就足以说明她心底有鬼。
下午两点半。
程氏集团。
程庭甄正在开会,秘书过来告诉他萧让眉找。
自从次在程家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三四天,萧让眉忽然又来找他,他总觉不是什么好事。
“她人呢?”
“我把人请去了三号会客室。”
“泡壶白茶送过去。”
萧让眉喝到第三杯茶,程庭甄姗姗来迟。
“程总真是大忙人。”萧让眉搁下青釉茶盏,笑容带着讥讽。
程庭甄不计较她的嘲讽,在她对面坐下,沉吟片刻,出声唤:“眉眉”
萧让眉抬手打断他的话,直奔主题:“中午我见了刘文彩,得知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想来跟你确认一下真假。”
程庭甄执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垂下的眼皮,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发有了白发,但并不显老态。
“她说了什么?”
“我查了她十三年前的所有账户,发现暖暖死后三天,她账户里多出一笔三十万的入账,她说是你可怜她家境艰难,给她的安家费,确有其事?”
程庭甄喝了口茶,“都过去的事了。”
他的态度有些回避。
萧让眉有些咄咄逼人,“这么说刘文彩没有撒谎,那钱确实是你给她的安家费,而不是杀人凶手收买她的费用?”
“眉眉,我说了,暖暖的死只是意外,没有人想害她,如果真有人害她,我自会替她讨回公道。”
“回答我的话,那三十万,是你给她的吗?”
“我”程庭甄张嘴想说话,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掏出来瞅见来电显示,他掩了掩手机屏幕,起身:“我先接个电话。”
带会客室门,程庭甄走去另一间会客室,掩门后走到窗边,才接听:“大嫂。”
手机里,传出周知月的声音:“眉眉查到当年我给刘文彩封口费的事,不过刘文彩谎称那钱是你给的,已经糊弄过去,眉眉肯定会找你对证,你千万别穿帮。”
“那三十万是你给的?”
“什么三十万?我给了五十万”说到这,周知月大惊:“眉眉找过你了?你认了三十万?”
很明显,程庭甄被萧让眉诈了。
“这下完了,眉眉不会善罢甘休的”周知月声音挫败,掩盖了十几年,终究是要掩饰不住了。
“没有,你的电话来得很及时。”
这天下午,程庭甄在三号会客室坐了后半个下午。
他认下了五十万,及时掩盖住那桩已经掩盖了十几年的旧事。
耳边,不停回响萧让眉临走说的话:“你最好没骗我,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程庭甄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跟着想起小女儿刚去世的时候。
萧让眉疯了,疯得竭嘶底里。
他也悲痛,却还算理智,着手调查小女儿死因,还不等他查出真相,周知月带着程如清门认错。
那时候程如清贪嘴又贪玩,中午跟大人出去吃饭,偷偷藏了块花生派回来。
她知道程玉暖对花生过敏,嘴巴会肿成肥香肠的样子,觉得好玩,所以在程玉暖凑过来的时候,她把花生派给了程玉暖。
程玉暖吃完便倒地不起。
原以为只是个小恶作剧,没想到出了人命。
那时正逢程氏企业遭遇危机,是萧氏集团在背后帮衬支持,周知月一方面怕萧让眉报复到她孩子身,另一方面也担心事情会牵连到两个家族的利益关系。
那时程如清才十一岁,又是大哥的女儿,程庭甄能怎么办呢?
萧让眉当时那样子,要知道真相,保不齐要弄死那孩子给自己女儿报仇。
想到这,程庭甄缓缓吐出一口烟,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那天,刘文彩见过萧让眉,回去后就辞了职。
苏粉雕很好说话地没有强留,苏玉琢想给她重新找个保姆照顾她,但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正好王锦艺的姐姐就是做这块工作的。
这天午两节课后,宋羡鱼带苏玉琢去了王婧菲的家政公司。
有了宋羡鱼和王锦艺的关系,王婧菲对苏玉琢的要求格外心,她们到之前就选了几位条件不错的保姆供苏玉琢选择。
从家政公司出来,两人迎着阳光走,苏玉琢笑道:“这确实是个靠关系的社会,之前找了好几家,都没有满意的,有了熟人就不一样了。”
宋羡鱼弯了弯唇,“所以大家都在积极拓展人脉。”顿了顿,她想起一件事:“刘婶不是干得好好的,怎么忽然辞职了?”
“不知道,前两天中午买菜回来就慌慌张张的,说要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