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总觉得自己是个不地道的人，按理说我不接受你的感情，就应该从你的人生中消失。可我却偏偏不停地拜托你一些事情，”水低下头，如火焰般的红色秀发倾泻而下，她看着地砖之间的灰黑色缝隙有些出神。

“道长，我时常想，这个宇宙到底是谁用什么在运作，我所来的世界，虽然也存在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却也没有这个世界这般光怪陆离。”

“大概是因为妖王你从小生长在那个世界，觉得那个世界的运行规律还是正确的。若是把我们扔到你长大的地方，那么我们也会觉得那里的一切无法接受吧？”月明子歪过头看向了水继续说“现在的你是三军统帅，与你的世仇为战，别的事情都可以放在脑后，只要集中精力在击退敌人就好了。”

“事与愿违，下一步究竟要怎么个走向，已经不是我说了算了。”水闭上眼睛把脸埋进自己的手臂里“毕竟与他们有血海深仇的也不是我，而是我那便宜侄子阿燎。阿燎若是放不下仇恨，我便带着他杀那孔雀明王一族个有去无回。他若想放下仇恨，就等做完了我的事情，我好好的送孔雀明王一族一程。”

“你要做的事情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什么能留住你的吗？”

“有”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如果现在有人告诉我，我的离开会令你，阿燎，礡凌山忘忧坳和铘君沽泽的生命受到影响，那我一定会安分守己的留在这里，绝不离开。”

看着水的月明子目光在一瞬间柔和了下来，虽然认识水的日子短，可是在看见她的第一眼，月明子就觉得仿佛在他生命伊始之时，与水就已经相识。他知道水是个心性纯良做事干练的姑娘，谁若是伤了她的心，就算是要带着满身伤痕头也不回的离开，她也不会拖泥带水苟延残喘的留下来。

她的自尊，大于天。她决定了的事情，决不会改。

“沽泽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也不必多想，他的心，还是留在你身上的。”虽然不愿意说自己情敌的好坏，可月明子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他从身旁小案上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水说“凡事不能看表面，要看心，不过这一点你倒是不劳烦我操心，你是个心明眼亮的人。这些年你假意被封印，他这个不知情的整日里找人打架就为了疏解心中的愤懑，可见他在乎你。看见他与你表哥曦光主神都那般的失意，我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快乐得意。”

“你快乐得意什么？”水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他，顺手接过了那杯热茶。

“我们三人都倾心于你，唯独我，能见到你。”说这话的时候月明子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得意“他们两个，只能干着急。”

月明子是个想得开的人，水每次与他说话都觉得月明子多多少少带着孩子气，大概所谓的赤子之心，就是如此吧？

“我并不是不知道他的心，他心中有我”水长长叹了一口气“正是因为知道他心中有我，我才为难。我与他的目标南辕北辙，大概是因为爱的不深，谁也不愿意为对方后退一步，可相互牵挂的心却又怎么也放不下，我恨他沾花惹草的性子，却也喜欢他直言不讳说喜欢谁不喜欢谁。我知道，他为我做的事情，总是要比我为他做的多。”

“你为他把全身断裂的心脉重新连接，难道不是为他做的天大的事吗？”

“你怎么知道？”水惊讶的看向了本应该对天界之事无甚了解的月明子道，且这件事本就是密事，只有她，郭少丞，黎筱和原来的阿穗知道，为什么这位一向不被天界待见的魔尊也会知道？

月明子十分心虚的张了张嘴，他总不能告诉水，为了了解她这位妖王，在她被封印在忘忧坳的时候，月明子偷偷请了她的义兄黎筱上神小聚，谁知这黎筱上神不胜酒力，喝了一杯就开始胡言乱语耍酒疯，把水的事情痛痛快快的统统说了出来。

包括她上天充当小仙娥的事情。

水警惕的看着月明子，见月明子并不想说出事情的原委，也只能瞪了他一眼便不再过分追问。

“现在的我便是这样的两难，”水自嘲的笑了笑“我虽然因为他自己的心脉也受到了损伤从而重组，可是为我扛下这痛的人，正是曦光主神。如果说我对沽泽有恩，那么曦光主神对我何尝不是？”

“这确实是个为难的事情。”月明子沉沉道，虽然听自己心爱的姑娘诉说着她与别的男人的感情事是个令人难过的事情，可是月明子更加不愿意自己心爱的姑娘陷入两难的境地。现在的他再也不愿意对水诉说自己的衷肠，他知道这样的诉说是会令水心中难过的事情，与其让水因为这件事情烦心远离他，他更加愿意自己三缄其口，好歹这样他与水还能做个朋友，水还愿意出现在他的面前。把他当做朋友也好，避风港也罢，只要他的存在能为水做些什么，那么这些委屈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他坐在水的身边，学着水的样子蜷起了腿“这些年，从你要我帮你做的那些事情就看得出，你早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常言道百密一疏，就算计划的再完美，突发状况不能回避，往往就是那些始料不及的事情会打乱之前做好的所有打算。”

“我总是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最好不要牵连了旁人，特别是礡凌山的人与他，毕竟我要对抗的，是上头的那些个人。”水的声音有些无奈“可我总是想不出，要怎么才能与礡凌山的人和他划清界限。我想这次孔雀明王就给了我机会……”

“你想如何”

“阿燎现在也没给我确切的回复，但是我想，他的心里是放不下这仇恨的吧，既然是这样……我就可以轻易的与他割裂，只有他真的恨我，才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是个背叛了妖族的人，到时候真的与天上的非战不可，天上的也不至于会把苗头对准了阿燎与其他妖族。”

“那你的兵力呢？”

“便是从前那些还记得共工的妖精，还有……”水顿了顿，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马氏的事情告诉月明子。

她下意识的抬起眼看向了月明子，月明子的眼睛还是如初见时那般的澄澈，她想起在御灵观大闹之时，她打碎了月明子闭关的石门，随着石门的粉碎，坐在黑暗中的人睁开双眼，起初不带着任何表情的看着自己。

御灵观的火光冲天而起，在他的眸子里留下了艳红的流光，而他的眼眸中，最为艳红的，却是水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