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啊,如果师尊有一天去了一个你们都触碰不到,理解不了的地方,师尊可不希望你们会站在师尊这边,师尊希望的,是你们学会自保。”水抬起手,把阿苏揽在了怀里“你看看那笼子里的孔雀,不就是没学会自保贸然找我挑事,现在才被我抓起来当了鸟质?他那摄政王哥哥还要想方设法的救他,这便是坏了事,你懂吗?”
“孔雀明王的敌人是我们,那么师尊觉得,您的敌人是谁?”
“孔雀明王虽然对神州的妖精都是一视同仁,见了便要杀。可是追根溯源,它们的敌人,大概只有火蟒族一个吧……”水喃喃自语。
阿苏的问题,她没有办法回答,她的敌人是谁?是天上的众神仙吗?是天帝一人吗?
是也不是。
她仿佛是个外来的入侵者,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让原本驻扎在这里的一切觉得难受。可是她身体里面的血液却来自这个世界最为原始的种族,血液呼唤着她回来,要她为这里的一切负责,为曾经与这血液为伍的人寻求一条出路与未来。
虽然她不愿意搅扰这一滩浑水,可她心里明白,那些与她先祖为伍的人是她对抗一直想要杀了她的人最好的武器,原本的妖族要复兴,她要回到原本的世界。
那么他们就有共同的敌人,便是颛顼的后人,他的族人,浊息族,便是现在的神仙。
虽然大战之后又有不少修士妖精飞升成仙成神,可水分辨不出,哪个是浊息族哪个不是。既然如此,她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这样,势必要给自己造孽,势必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冤屈。她走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因为她的一意孤行变得更加糟糕?她可以带走想带走的人,可是那些原本就生活在这里带不走的人要怎么办?
阿燎与礡凌山的众人,覃晏火斓与忘忧坳的众人,铘君,黎筱,夭毓。
还有那来了就再也不想走的郭少丞。
她不想成为别人哀伤不幸的源头,可是这世界上两全的办法实在是太少。
水记得自己想要回到原来世界的原因,可是这个原因在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锦家少爷的死活,过的是不是安康快乐,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在那个世界的她死了,她的父亲和弟弟是会难过的吧?可是再如何的难过,都要被活着索要面对的琐事冲淡,活着的人毕竟还是要好好的活着,死了的人,是可以被淡忘的。
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人与事是不能被淡忘的,她是个商业天才,天之骄女,可是她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天才,唯一一个天之骄女,或许很难有人比她做的更好,可总会有人比她做的更好。
她在原来的世界是个躺在病床上的废人,水家的事业没有因为少了她而被影响,弟弟因为没有了她在头上压着,似乎更能一展宏图,父亲是个坚强的人,丧妻丧女都不能打到他,因为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水家,与整个水家相比,两条人命,不过是汇入大海之中的两滴水,一瞬间就可以不见了踪影。
水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好像更为重要。
金雕妖王似乎就是一个传说,它渡过了九重天劫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水已经坚定的认为,它已经不在这个世间。
那么水便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妖王,她的身后是整个妖族的命运。天界一直压在众妖之上,若是没有了她这个妖王挡在妖族面前,妖族便会恢复以前的样子,神族为刀俎,妖族为鱼肉。
如果她走了,魔族还能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与天界保持着打打闹闹的友好,她不知道魔族在上古与神族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可水知道,自打月明子成了魔尊,魔族就没有放弃攻上天界的想法。
月明子是个修士,与天界无冤无仇,却也没有好感。水听说平日里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只有见到了水,才会流露出原本做修士时的样子。
成了魔,就注定要与天界势不两立,虽然水找不到其中的道理。
只要她走了,月明子就一定会与天界开战,到时候铘君,郭少丞,胥珂,黎筱,夭毓,虞奕那些与她有过交集,在她的生命里留下过痕迹的人,他们的命运要何去何从?
她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却可以把这些人都抛诸脑后吗?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逃避?
虽然是无心,但是水知道,她的出现,已经搅乱了这个世界,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格局。
可这一切,她找不到两全的办法解决。不走吗?那那些以徐婉玉为首,来自原本世界的人要怎么办?回到原来的世界是他们唯一的念想,如果这个念想没有了,那么支持他们活下去的又该是什么?
水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深困在海底迷宫的一条鱼,虽然可以自由呼吸,却永远找不到离开这个地方的路。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办法完全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
原来没有了直接利益的牵扯,原本简单的事情会变得这么难。
她暗自苦笑了一下。
“阿苏,师尊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
“那就在师尊身边的人身上找答案呀!”阿苏似乎不觉得水的忧虑是个问题“师尊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那就睁大了眼睛看看自己的四周,虚情假意这种事情是很容易看得出来的吧?谁对你虚情假意,绷着劲儿准备害你,谁就是你的敌人。”
“你这孩子,竟是这么偏激的性子……”水摇了摇头“师尊是个蠢人,只看得见别人的额明刀明枪。”
“那么,以后阿苏会帮师尊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