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个人坐在忘忧坳的最高处,看着千水楼的方向。
那里依旧是老样子,因为神仙和修士的到来热闹至极灯火通明,可是水的心,却要比任何时候都难过。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慌张过,没有这样的不知所措。阿燎的话让她的心仿佛裂开了一般,她不知道阿燎说的那些话究竟证明了什么,是证明阿燎无心为之?还是证明阿燎早已知道了她的秘密?若是后者,她究竟要何去何从?等到有一天阿燎真的来质问她,她又要怎么解释这一切?她是个侵占了阿燎亲叔父的异世界魂灵,她把这幅身体改的面目全非,她用这副身体留给她的法力为所欲为。
她用这个身份培植了自己的势力,现在又要用这股势力与天斗。
水为了不牵连阿燎与礡凌山火蟒族,一早就出来成立了自己的势力,可即便是这样,她与礡凌山的关系又怎么会彻彻底底的撇清?她出身于礡凌山,就算不参与礡凌山的事情,她还是礡凌山的火熳,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这个道理水不是不懂,一开始她就一直纠结着,可是想要回到自己世界的欲望实在是太强烈了,她可以看不见面前的一切,只想回到锦家少爷的身边,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她要毁掉锦家少爷所有的生意,要毁掉他的人生,因为水曾经认为,自己的人生,已经被谁家少爷给毁的一塌糊涂。
可现在,她觉得原来世界的一切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没有了她,父亲与弟弟似乎也没有多少的悲伤,水家还是那个水家,锦家还是那个锦家,只有她那苟延残喘的躯壳刘在冰冷的病房中,靠着机器与管子延续着可笑的生命。
魂灵都不在了,要身体还有意义?
她在原来世界所经营的一切,都在她死的那一刻分崩离析……而这个世界她一拥有的,正在朝气蓬勃的欣欣向荣。她看了看天上……
所有的事情似乎统一的把她推向了一个退不能退进不能进的局面,如果想要安心的生活在这里,就不能与天上发生冲突,可不与天上一较高下,她又没有办法与玄云绯云交代,没有办法与马氏交代,不回到原来的世界,就没有办法与徐婉玉和徐婉玉找到的人交代,没有办法和那些游荡在这个世界却想回到原来世界的孤魂野鬼野鬼交代。
为什么摆在她面前的一切都混乱不堪,而造成这样混乱的,就是她自己。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力,觉得自己有些无能。她记得方才自己被阿燎的话说的哑口无言的那一刹那,记得等自己回过神的时候,阿燎已经不知去向。
“你知道吗,听说昨天妖王在山顶坐了一宿。”中午,从千水楼后山营房出来的神仙拉着身边的同伴说“据说那才是增强法力的好方法!吸取月之精华。”
“你可消停点吧。”另一个神仙说“反正这个方法不适用我们,你要是个黄鼠狼吐内丹,说不定还有用。”
“那倒也是,”最先说话的那个把自己的双手拢在了袖子里“听说须弥州那边闹孔雀闹的厉害,妖王和沽泽上神出马之后连个孔雀毛都没留下,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早早去孔雀的大营处理了他们。”
他的同伴耸了耸肩表示并不知道,两个人叹了一口气。却忽然觉得整个大地晃动的厉害,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一瞬间变得黑暗无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笼罩上了一般。
两个人惊慌失措的对视了一眼,胆战心惊的抬起头看向了天空的方向……
只见结界的正中间出现了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睛,眼珠子在眼睛中滴溜溜乱转,看起来十分诡异瘆人,紧接着,自那大眼睛为中心,涟漪一般的出现无数双比那大眼睛稍小的小眼睛,一个个的眼睛各自为政乱转,没有一丝一毫的规律。
这画面实在是太过诡异恶心,眼睛与眼睛互相之间被黑色的粘稠液体连接,如果没有头上的结界,谁也不知道这恶心的东西泼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时候,披着长发的水在几个心腹的簇拥下走出了千水楼,她只穿了一声单薄宽大的白色寝衣,她走到了广场的正中央,没有紧锁的看着那无数双的眼睛。若不是在众人的面前,她这个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挡住自己的眼睛哇哇大叫了起来。
忽然,她的腰被什么人紧紧揽住,她猛地回身一看,发现正是睡眼惺忪的阿燎。
她动了动嘴,表情错愕。
阿燎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神却看向了结界上方一言不发。
毕竟他也不知道那结界之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到底是哪里的邪术?”
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声,把水的注意力给引了回来,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稳定住别人的心,但是她真的不知道面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冲破她的结界。
现在除了孔雀一族,谁还会做这样的事情?
面前的一切实在是太过恶心,水早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能力,无论如何,她也不想离开自己的结界,想到只要自己出去就会碰上这恶心的眼睛和黑色粘稠的液体,那她还不如死在这里得到好。
“妖王不想个办法吗?”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大叫了一声,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面色如纸的水,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这样的注视着,可水早已经没有了从前的自信与气势,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她手足无措的看了看头顶的结界,结结巴巴说“谁也别动……谁也不能出结界……”
“那我们是要被困死在这里吗?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