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着他的感情，仗着他的退让，反过来捅他一刀。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他以为她终于愿意向他迈出一步的时候，她总是转眼之间就离得好远。

每次他以为她终于能肯定他一回时，她总是冷漠地摘掉面具，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长玠从小到大，从未在同一地方跌倒过两次。只有她，无论在她这里跌倒多少次，他还是信了她假意的顺从。他以为，总有一次刀子会换成别的什么。

可惜至少不是这次。

比起军机图被烧毁，她这样的举动远让长玠更加心寒。

然而就算心寒，他还是想再看看她。看看他惧怕着的东西——她真实的内心。

让她把心交出来，就这么难。

不知怎的，她站在那里，身后的光线从窗子里投进，明晃晃一片。虽然衣衫凌乱不堪，身上却有一种不染纤尘的澄澈和坚韧，那坚韧似乎放大了光亮，让她看上去光芒万丈。

想把她吞进暗黑的泥沼，想变成她不得不依赖的人，也这么难。

长玠终于不再看她，他像是被刺到了眼睛，转过头去。

他忽然觉得心口疼的厉害。

抬手一点，军机图立时从忘尘手里消失，化成一团白雾，又回到他的手中。他没再回头看她一眼，脚步一声连着一声，径直走出了沁宁殿。

他的侧颜一半处在阴影中，像是失去了某种神采，又带着飘忽不定的迟疑。

“你到底……”他临走前这样说，却没有说完，又像是怕着什么。

几乎是他走出去的同一时刻，忘尘动作迅速地从壁桌下面拿出纸笔，把刚才看过的军机线路图画了下来。

她以为只是淡淡扫了一下，会记不清。但是画的时候，那些高地，山川，洼地……似乎每一处细节都像是深深刻在她的心上，仿佛是她在熟悉不过的地方，比山神殿还要熟悉。

没花多少时间，她就把军机线路图画了出来。线路也沿着记忆标了上去。

画完她心中一震，看着标上去的线路，钦佩不已。

这三条线路分工明确，每一条都完美的利用地势，有攻有守，可近可退，并且可以很好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即便她没有领过兵，也看得出这线路的神妙。可以说就算以寡敌众，这样的设计，不出意外也能打得对方毫无招架之力。

设计这张线路图的人显然对兵法了然于心。若非对地形做过充分的考量，具备多年的作战经验，决计想不出这样的行军线路。这样看，八九不离十是长玠亲自制定的。

原本在看到这张图纸以前，她心里还存着担心，那摄灵术如此厉害，又是在魔族的地盘上，此次战役兴许没有多少胜算。若是天族败下阵，不仅会让修邪者走到明面上来，恐怕六界都要彻底变天。

不过如今一看，担心只是多余。

等到傍晚，估摸着长玠已经带兵去了魔界，忘尘这才敢放出灵蝶，递了信给玄祉，通知他军机线路图已经记下。

她不知道玄祉要如何利用线路图安排她出逃，也许是为了确定长玠的位置，更方便助她脱离控制。又或者是其他更稳妥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