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他早就该注意到了,恐怕是她一直跌坐在地上,看得不明显,这会站起来,他才看得真切。真切到目光落在她肚子上,错愕地半晌说不出话。
老实说,她在那一刻也吓了一跳。若是叫他发现这个孩子,以后又该如何?害她一族不够,如今又要来跟她抢孩子?紧张地把手放在肚子上,她死死的盯着他。
“阿伶……”长玠声音里带着极度的悲凉,脸色也难看的发青。
凤伶以为,这便是个可以奋力一搏好时机,神魔大战,他被玄祉重伤,本就破碎的元神更加脆弱。就算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药神日以继夜的仔细看护,恐怕元神也只能堪堪稳住。加上眼下他的状态虚浮不定,破绽百出。
杀了他,也许只需这短短一息。
但她没有动手。
“你还想怎么样?”长玠浑身都开始发抖,身子冰凉,寒气扑散开来。
还想怎样,她也想问他,还想怎样。她也曾掏出一颗心来喜欢过他,如今变成这样,又能怎样。
“忘了吧。”她淡淡说。
“忘了,你就可以和玄祉在一起了是么。”心口闷痛,长玠上前一把捏住她的手:“你为了他,假意迎合我也要看到线路图,你说我害了凤族,那你呢!你又害了多少人,因为你的泄密,死了多少忠士将领。其中又有多少,是我视若亲人的战士和兄弟。就算是报复,也该够了!可如今……”
他有些说不下去,悲哀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才继续说:“如今……你竟还要用这种手段来作践我。”
凤伶一把甩开他的手,到底是谁作践谁。她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倒成了受害者。
不过看了他一会,她终于明白些许,他以为这是她和玄祉的孩子。
“你说得不错。也该够了。”
她抿了抿唇角,抬头看他:“长玠,你不会晓得,我之前有多恨你。恨到夜里都会惊醒,想要把你千刀万剐。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恨你了。前缘尽忘,红尘皆离。这是你当初给我取的名字。而我到最近,才终于参透忘尘这两个字。川南王和北海水君的死,若是联系起来,确实和我不无关系。我无意再报复什么,你我……就此两清罢。”
两清,再无关系的那个两清,所以连恨都不会施舍给他了,他就此,只不过一介路人,无关她的欢喜,也无关她的痛痒。
所谓的无意报复,比千刀万剐还要狠厉,是诛心的报复。
“阿伶,两清得了么。”他沉了脸色,向她逼近一步。
放她和玄祉在一起,他可不会,永远不会。
她往后退了一步,他还往前,又往后退了半步,后面是茶桌,刚好抵住她的腰,她下意识地就要往前,却又被他挡住去路。
抬头淡漠的看他。
她不知道,她这一抬头,离他有多近。只消低下头,他就能轻而易举的覆上她的唇。
长玠垂下眼睛看她,忽然就想顺势吻下去,或者像以前那样抱一抱她,但望进那双死水一般的眸子,终是什么都没做。
外面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他缓缓靠近她的耳边,用极其轻微的声音问:“真正的修邪之人,你可放下了?”
凤伶怔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长玠又冷不防地问她:“你就这么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