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位年纪约有二十多岁的公子,穿了一身疏疏淡淡的青衫,满头青丝只略略簪了一簪,便尽皆铺散在背上。
从苏星月的角度,见到他略有些倾斜的侧身,最先注意到的便只有这青丝与青衫,显出一种并不寂寥的落拓疏朗。
那位青衫公子此时已是稳稳的接了牡丹花在手,举至鼻端轻嗅了一下,便对着一楼戏台上那抛了牡丹花过来的女子一笑。
女子亦是一笑,却是片刻间就回身退至帷幕之后了。
众人的目光便又回到那位青衫公子所在的那一桌,却见这一眨眼的时间里,他已是不见了踪影。
——苏星月却是看到了,那位看上去举止颇有些风雅气度的青衫公子,对着刚刚那位当家花旦一笑之后,便拈着那朵艳红的牡丹花,飞身穿窗而去。
观他身法,与在这三楼的高度上随意穿窗而出的身手,应该也是个有修为在身的人。
一时之间便有许多从前看过的书画杂本上面那些才子佳人、相思红线云云的故事,尽皆在苏星月的脑海之中翻涌了起来。
就只是不知,今日所见,那位当家花旦与这位青衫公子,这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呢,还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戏楼中的众客人,听罢了戏,也旁观了一出“戏”,略微回味之后,便尽皆优哉游哉的离去。
周一芙也带了苏星月与周明双缓步下了楼梯。
说是今日午饭也在湖心岛上面吃,出了戏楼的门,周一芙便仍是一手一个的牵了星月、明双,转往另一处楼阁。
一边走着,仍是一边闲聊。苏星月便将刚刚她自己的那点儿浮想联翩讲给一芙姑姑与明双听。
明双听了后,却是一脸困惑,喏喏问道:“星月你说的,‘金风玉露一相逢’,是什么意思?那‘心有灵犀一点通’又是什么意思?——这两句诗,我虽听过,却不知你用在这里到底是想讲什么。”
“唉呀——”周一芙拿着团扇的手轻轻的一拂,一声叹罢,又抱怨道:“刚还说你哥哥是个呆子,明双你竟也不怎么伶俐!”
“我……”明双神情之中原是很有几分不服气,想了想,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这些诗文上面,我确实不大懂得。可是……再如何,我也总比我哥强上一些的。”
“哈!”周一芙与苏星月闻言,皆是一声轻笑。
苏星月很是好心的附和道:“是呢,那可是要强上许多了。”
周一芙拿着团扇轻拂了拂,一阵微微的清凉,漫言道:“明双你既说是也知道这两句诗的,想来懂得原意。再联想到刚刚那姑娘抛花给沈逸清的场面,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星月的意思呀,是在猜测这一对才子佳人,是今日里方才初次相逢呢,还是早已相识、自有默契。”
“不错。”苏星月点了点头。
“哦……是这个意思呀!”明双这才恍然大悟,知道星月原来是又起了好奇之心。“不过,我们旁观之人,怕是猜测不出什么来。若说他们二人是初次见面,抛花传情在这些场合倒也不算什么新鲜事情;可若说是早已相识的人,借着台上一场歌舞方罢,自成默契,这倒也说得通。”
周一芙却是笑言道:“究竟是怎样,也并没有什么要紧。星月所讲这两种情景,细想来,各有一种风情,各成一段佳话,皆有意趣。”
“是呢。我本也只是随意浮想,并没什么可深究之处。”苏星月又是点了点头。顿了一顿,复言道:“姑姑刚才说那穿了一身青衫的公子,名叫‘沈逸清’?——听这名字,莫非还与姑姑家有些亲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