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刺客抬起头,却发现他已经毁容了,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
太守尉迟端道:“他已经自我毁容了,对你可谓是忠心耿耿啊,这样就算被擒,也不会暴露身份,也不会牵连到你头上。”
怒浪侯夫人柳氏道:“那为何如今又把我招供出来了呢?”
太守尉迟端道:“柳重,你说说看,为何又反悔,招供出怒浪侯夫人了呢?”
凶手柳重道:“夫人之前告诉我,说敖鸣卑鄙无耻,狠毒下流,不但要夺走敖玉公子的继承权,而且还对夫人多有非礼,简直禽兽不如,所以让我杀之。我这一听,直接就怒了,所以铤而走险,直接对他进行刺杀。”
“然而等我出手杀他之后,才发现事情不对。敖鸣公子面对危险,首先保护的是怀里的孩子,而且用后背挡我的匕首,这样品行高洁的人,怎么可能是禽兽不如卑鄙之徒?”
“接下来我又知道敖鸣公子积德行善,写下诗文无数,还写了许多话本,风靡了几个行省,但是所得的银钱,全部捐出来修建了怀山书院,专门供贫寒弟子念书。这样的人,简直如同圣人一般,怎么可能是卑鄙之徒?所以我想我应该是受骗了,我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所以我主动招供了。”
靠,听上去是多么的合情合理啊。
怒浪侯夫人柳氏冷笑道:“太守大人,你断案未免也太草率了,就因为他曾经是我的心腹,就因为他的招供,就把我断定为幕后凶手,证据呢?证据呢?”
太守尉迟端道:“说得好,本官断案最重证据,不但要有人证,还要有物证,传物证!”
一个文书,端上来了一盆东西。
上面有几个银元宝,还有几颗金瓜子,还有几张银票。
太守尉迟端道:“柳重,你说这些钱,是哪里来的?你担任的是民军百户,虽然是百户,但其实也只是巡街的军户,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这些钱加起来,总共有三四百两之多。”
凶手柳重道:“这些都是夫人给我的,是让我刺杀敖鸣的酬劳。”
太守尉迟端道:“怒浪侯夫人,这些银元宝没有特征,但是这金瓜子是你侯爵府专用的吧。不仅如此,这些银元宝上,还有你的手纹,你手先触碰过胭脂,然后又拿了这些元宝,所以手印也留在了上面,要不要对一下你的手印纹路呢?另外这些银票都超过了五十两,每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都在票号中有备案,传隐元票号的掌柜。”
片刻后,一个票号的掌柜进入大堂。
太守尉迟端道:“堂下何人。”
那个掌柜道:“草民王金元,是隐元号在江州分号,第七柜的掌柜。”
太守尉迟端道:“王金元,你好好辨认一下,这几张银票是出自你隐元号吗?”
那个掌柜道:“确认不假。”
太守尉迟端道:“能查出这些银票的根子在哪里的吗?是谁人所存的银两?”
那个掌柜道:“这我需要查一下密档。”
太守尉迟端道:“那就去查。”
那个掌柜道:“密档很关键,我需要层层上报,至少要行省的大掌柜同意,我才能去查阅密档,因为我们要为客人保密。”
太守尉迟端道:“那我立刻派人去请以隐元号在沧浪行省的大掌柜。”
怒浪侯夫人柳氏道:“不用去了,这些银票都是我的,都是我给柳重的。但是当日他遇到我,说他母亲病重,已经花光了积蓄,所以向我开口借钱,我这才把钱给他的。”
柳氏说的话都是真的。
当日这柳重确实一头磕在她面前,请求念在之前的主仆之情,借钱救救他的老母亲。
柳氏古道热肠,所以把所有钱都给了。
柳氏怒道:“柳重,你在我家十几年,我待你不薄啊。你说要救你老母亲,我二话不说把所有钱都给你了,而且不要你还。不仅如此,我还立刻回府,派最好的大夫跟你回家救母。结果你却反咬我一口,把杀人的罪名栽赃到我头上?”
柳重叩首道:“夫人啊,你虽然是我的主子。但是我不能是非不分,不能不知大义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当日你给我这些银子,就是让我为你杀人啊。你说那个敖鸣禽兽不如,不但要夺敖玉公子的继承权,还几次想要非礼于你,我这才义愤填膺为您杀人。事后知道真相后,我也痛悔不已啊,我实在受不了良知的谴责。夫人啊,我也劝你不要执迷不悟,回头是岸啊。”
怒浪侯夫人柳氏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狼心狗肺之人,如此颠倒黑白,如此反咬旧主。
敖亭那个老不死,究竟给了你什么啊?让你如此黑了良心。
太守尉迟端道:“柳重,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刺杀敖鸣,是不是怒浪侯夫人柳氏指使?”
“是!”柳重一口咬定道。
太守尉迟端道:“你还有什么证据?光有这些银票,还不够。”
这话一出,外面的书生们顿时暴怒了。
太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徇私枉法,包庇怒浪侯夫人吗?
这明明已经是铁证如山了,还要什么证据?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未免为首的一名书生大声高呼。
顿时,几百个书生,几千个看客也跟着振臂高呼。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秉公办案,秉公办案。”
“老天爷在盯着你们。”
“贵族犯法,以庶民同罪。”
几千人同时高呼,舆情汹汹啊。
那个凶手柳重道:“还有一个细节,当时我们是在天元茶馆楼上见面的。当日敖鸣公子正在和几个朋友在楼下大厅饮茶,当时我还觉得奇怪,敖鸣公子如此富贵之人,为何只和几个铜钱的大碗茶呢?夫人当时还让我看清楚,说那就是敖鸣,就是我要刺杀的人。”
太守道:“此事,谁能作证?”
凶手柳重道:“当日天元茶楼的伙计,还有掌柜,应该都能作证。”
太守尉迟端道:“传天元茶楼伙计,掌柜。”
片刻之后,天元茶楼的掌柜和伙计全部来了。
“对,当日我记得很清楚,这个人衣衫褴褛,却上楼喝茶,谁都知道楼上的茶贵。”茶楼的伙计指着柳重道:“我当时还担心,这个人会不会没钱付账。”
太守尉迟端道:“那当日敖鸣公子正在楼下大厅喝茶吗?你可记得?”
“记得,记得,就是三日之前的事情,怎么会不记得?”茶楼伙计道:“敖鸣公子身份富贵,但是对我们没有半分架子,而且喝茶也简朴,我们每一个人都对他记忆深刻,绝对是不会错的。当日他和朋友约在我们茶楼的一楼大厅喝茶,谈论的都是筹集钱款,修建书院之事。”
太守尉迟端道:“那这位夫人,三日前可到过你家茶楼喝茶?”
“到过,到过。”茶楼伙计道:“当时她还要了一个楼上的包间,要了很好的茶,说是要等一个人。”
说来也真是巧了。
三天前,怒浪侯夫人正好约了某位女子在天元茶楼见面,而且还非常隐秘。
而这个女人,就是有名的贵族媒婆。但凡是贵族家的千金小姐,就没有她不知道的,所以怒浪侯夫人就是要向她打听没有出家的贵族小姐,就是想要给胖胖敖玉找一个媳妇,算是为他操碎了心。
不过这事情毕竟不体面光彩。
所以,就约了在天元茶楼秘密见面。而且她带了那么多钱,本来也是要给这个媒婆的报酬。
没有想到这个媒婆始终没有来,柳重却落魄地从窗外的道路经过,被怒浪侯夫人柳氏发现了,招上来一问,得知她老母亲病重。所以她把要给媒婆的钱,一股脑全部给了柳重。
没有想到,此举竟然招来了灭顶之灾,成为了她买凶杀人的罪证。
当然了,怒浪侯夫人还是很警觉的,事后就原原本本把此时告知了儿子。
云中鹤听完这一切之后,不由得叹为观止。
敌人办事还真是讲究啊,证据链如此完整,简直是完美的铁案啊。
真正的铁证如山啊。
人证,物证,动机,全部都齐全了。
太守尉迟端怒道:“柳氏,你现在还有何话说?三日之前,你约你之前的心腹柳重在天元茶楼秘密见面,付给他近四百两银子,让他为你杀了敖鸣,甚至你还专门让他认清敖鸣的面目,免得杀错了人。不仅如此,你还让柳重自毁面容,就是不要牵连到你。但你哪里想到,这柳重良心未泯,把一切都招供出来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柳氏你妒忌贤能,竟然买凶杀人。这敖鸣可也是你的嗣子,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简直比老虎还要狠毒啊。”
“当然了,柳氏你是诰命夫人,而且还是怒浪侯府夫人,本官不能对你动刑,否则今日本官定要将你打上几十大板。”
接着,这位太守尉迟端起身拱手道:“外面的诸位学子,你们也知道,柳氏是诰命夫人,我本无权拘捕。但是为了天下道义,为了朗朗乾坤,本官拼着这顶官帽不要了,也要把这件案子办了,也要给受害者一个公道,也要为江州府万民一个公道。”
然后,太守尉迟端直接摘下了官帽,义气凛然道:“皇帝陛下,就算你明日将我罢官夺职,今日我也要将这个毒妇抓捕归案。”
“来人,将犯妇柳氏戴上枷锁,关入大牢。”
这话一出。
外面的几百名书生,几千名看客纷纷热泪盈眶,纷纷下跪高呼道:“青天大老爷啊,青天大老爷啊。”
“尉迟大人,尉迟青天啊。”
“如果你出事,我等一起上京,为您告御状。”
多么感人肺腑的一幕啊,太守尉迟端不畏权贵,竟然敢判了怒浪侯夫人,这可是当朝骠骑大将军的妻子啊。
太守尉迟端心中大爽,听到外面几千民众的吹捧声,真的是飘飘然的感觉。
从今以后,我在仕林之中,只怕要声名鹊取了。
今日这一幕,会成为我官场生涯华丽的一幕吧,踩着骠骑大将军夫人的脑袋往上爬,感觉太爽了。
骠骑大将军啊,谁让你不结党营私呢?谁让你如此孤傲,如此不会做人呢。
我的背后有魏国公,有二皇子,有皇后娘娘,又有何惧?
但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太守尉迟端来到敖亭面前道:“老大人,抱歉了,今日我算是打您的脸面了。”
老祖宗敖亭老泪纵横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太守大人,你无权刑罚这位毒妇,但我有权力行家法。”
“来人啊!”
顿时,他的儿子敖平冲了进来,带着十几名敖氏家族的悍妇。
敖亭怒道:“柳氏不忠不孝,竟然买凶杀人,等到我儿敖心归来之后,就正式将她休弃。今日,不责罚此毒妇,我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来人啊,给我执行家法,打五十板子!”
敖亭之子,敖平狞笑道:“来人,将柳氏按在地上,给我打!”
敖平是敖亭的小儿子,也是最疼爱的儿子,他也是敖心的亲近弟弟。
柳氏美丽丰腴,敖心常年有不在家,所以这个敖平就心痒痒的,仗着自己长得英俊,多次去撩拨怒浪侯柳氏,想要尝一尝嫂子的味道。
但每一次不仅被柳氏严斥,甚至拔剑追砍。
并且柳氏鄙夷说,你敖平长相虽然英俊,但是肮脏如同野狗一般,比起我丈夫敖心,简直猪狗不如。
从此之后,敖平对柳氏记恨无比。
如今他真的恨不得大声下令,将柳氏扒下裤子打。
这样,他就能看到怒浪侯夫人柳氏的屁股了,他做梦都想要看啊。
敖平目光盯着怒浪侯夫人柳氏的双眸,充满了怨毒,心中暗道:“嫂子,当日你拒绝我,折辱我的时候,可有想到今日啊?今日我不但要弄死你,还要让你身败名裂。至于你的那个废物儿子,你放心,一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后敖平厉声道:“给我打!”
顿时,几个悍妇上前,直接就要将柳氏按在地上打板子。
“慢……”云中鹤猛地上前,护住母亲,望向凶手柳重道:“柳重,我记得你,你母亲病好了吗?你的孩子们好吗?”
“柳重,你之所以污蔑我母亲,是不是因为你的母亲,你的儿女都被人抓走做人质了。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他们就会杀了你的母亲,你的孩子。”
接着,云中鹤朝着敖平道:“敖平叔叔,你是不是绑了柳重的母亲和孩子,逼迫他陷害我母亲?”
敖平脸色一变道:“敖玉,你这个傻子知道什么?不要信口雌黄,你们呆着做什么,把柳氏这个毒妇按在地上,给我打,打!”
云中鹤道:“敖平叔叔,我和母亲不但知道你绑走了柳重的母亲和孩子,而且还知道藏在哪里。我们已经派人去救她们了,很快柳重的母亲和孩子就会来到这个公堂之上了,很快就真相大白了,敖平叔叔,你今晚大概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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