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少年的成长都是一段血泪史。

“在我小时候，其实并没有犯罪这个概念。”柳医生缓步走在三人中间，漫不经心搓揉着手上的淤血，将自己异于常人的童年娓娓道来：“那段日子，除了被集中起来吃饭睡觉，外加学习些稀奇古怪的知识，剩下的时间都用在到处打架惹是生非上了。”

“有个地方很奇怪，像个陈腐巨大的鸟笼子，在看到外界不断进化的同时却仍以自己古老的价值观为傲。”他抬头看向前方，眼里一片茫然：“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为什么会形成如此怪异的规则。或许那就是家乡吧。毕竟，当我刚开始记事的时候，就已经在那里了。”

接下来的20分钟，他给所有人讲述了一个特殊熊孩子的成长故事。

在那个巨大鸟笼内，有只熊孩子，由于从小缺乏管教，简直熊到骇人听闻的地步。他会殴打每一个嘲笑他的同龄人，撕咬比他年龄更大的孩子，偷偷放火烧毁那些鄙视他的大人们的房屋。他很小就从别人眼光中知道自己无父无母，没有依靠，而他最讨厌的恰恰就是这些人轻视的目光。于是，他每天都要为了一丁点的鸡毛蒜皮和别人打无数次架。

一开始，他的武器只有牙齿。他用牙咬掉过别人半张脸后来，他学会用拳头，专门对着脆弱的关节部位打，打不过就来阴的，管他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只要有点用就全用上最后，他通过学习医学知识，尤其是解剖学，成功问鼎鸟笼一霸。

在此期间，他基本揍过所有的小孩，打碎一切能打碎的东西，放火烧过三分之二的房子，无数人对他恨之入骨。当然，他也曾短暂的被家人找回，后又被送进了福利院，上过正常学校，接受过常人的教育。然而，在不停兜兜转转中，还是回到了老地方。

但是，见过广阔天地的他，再不会甘心留在鸟笼内。最终，他考上外面的医学院，远远地离开了这个开始腐朽的笼子，头也不回，毫无留恋。

这个孩子曾活的像条野狗，却狡猾地像狐狸、凶狠地像狼。在用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及天赋拿到毕业证书后，他变成了一个人，一个医生。他叫做柳眠，现在是小楼房客之一，病人都叫他柳医生。

“回想以前，其实还挺感慨的。”柳医生呼出一口气：“当年我走的时候，他们好像还放过几千响的爆竹呢。”他揉揉眉心，苦笑道：“实在是往事不堪回首。不过，男孩子的成长总是需要用血和泪铺成自己的道路，对吧？”

是啊，确实是一条洒满血泪的路。三人齐点头：只不过洒的大都是别人的血泪。

“那个，柳医生，你家乡那里难道连基本的法律都没有吗？”姜梦忍不住开口问道，同时心中升起巨大的疑问：如果柳眠说的都是真的，那他早该牢底坐穿且多半现在还在监狱里待着，根本不可能成为医生。然而，在他的描述中，似乎一切恶行都是被允许的。所有人对于罪恶不是排斥、厌恶，而是漠视。

这个人在明明孩提时代就犯了巨大的错误，却没有任何人告诉他后果，也没有任何法律或规则来约束他。那里的人只是放任他继续生长，像秋天草堆里的野火。

医生眨眨眼：“我就知道会有人不理解。”他摘下眼镜：“姜老师，在你小时候，一定听过有困难找警察叔叔这句话吧？”“啊？是啊？”姜梦突然间被反问，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不是小孩子的常识吗？”

“没错，这是普通孩子都知道的常识。”柳眠牵动嘴角，笑得温柔：“但是，在那个地方，完全没有警察叔叔这个职业。”说着拿出一块眼镜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职业，叫补丁”

“所谓补丁，其实就是那个鸟笼的维护人员。他们从不主动出手，只会事后修复。无论在他们眼前偷盗、打架甚至放火，都没事，他们什么都不会管。在那里，没有任何法律规范，只有一小部分人还保有最原始的道义，大多数人只信奉力量。所以，万一做坏事被抓到，最坏也只是再同对方打一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