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怎么回了驿馆,白裳裳已不大记得。
那浩浩荡荡的移宫车马塞在她脑子里,将一应思绪都阻断,其余的便也顾不得了。
这大约是她胎里带出的毛病,凡尘杂事大都不在意。可一旦在意了,不论大便死心塌地揣在心里,任谁都劝不了。
只能靠着自己经受那“成、住、败、空”的消磨,才能真正放下。
前一世便是这样,来了这儿也依旧没有好转。
当下遇见了这么个情劫,除了生受着,她也不知能怎么办。
若说起来,为了爱情痛彻心扉,她也不是没经历过。
茶饭不思,夜不成眠,哭完一盒纸巾,至多也不过月余便能回转过来。
可这一次,她面上一切如常,吃喝玩乐全然没耽搁,但心里有处窟窿,像嘴里的溃疡一般,外头看不出,却在最深处隐隐闷痛。
说到底,怪不得任何人。
他自始至终都未尝表露过什么,亦未有过承诺,只是她自己循着那些混沌不清的蛛丝马迹,如闻见血气的饿狼,一头跌进坑里。
可这坑,又着实不是别人挖的,仿佛一场无头冤案,记恨都找不到个对象。
一切情绪,乱麻一样胡乱堆叠着,久而久之便在心头烂出个洞,说不出道不明,直疼得她心烦,却又甩不掉。
多情反被无情恼,大概只能靠时间去克化。
这就是经历过坎坷的好处,对时间的魔力有着如宗教般的笃信,尤其是这样的事,她知道就算什么也不做,久而久之都能过去。
既然一己之力治不好那窟窿,索性就躺在里面,感受那痛一阵阵碾过周身,痛着痛着就睡着了
梦里尽是红漆大箱,百来个飞在空里顶盖都大敞着,里头的黄袍玉印香车美女全都溢出来,一并浮在天上冲着她笑。
忽而又都箭雨一般向她砸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却又怎么也醒不过来,仿佛一切都不是梦,自己的命就被压在这装满权力名利的箱底,如何都翻不了身了。
许是一夜梦得太累,日上三竿,白裳裳还懒洋洋躺着不愿起身,好在今日无事,索性就一直这么赖着。
正躺得惬意,忽而却听丫鬟在门外禀报:“公主,宫里派了掌事嬷嬷来,说是为皇后娘娘带了几句话给您,这会子已在客堂了。”
白裳裳一激灵,皇后跟前的掌事嬷嬷,算得上半个主子,知道了她这个时辰还未起,回去不定在皇后面前怎么排揎呢。
于是赶忙唤了人进来伺候梳洗,装点妥当才扶着丫鬟往客堂去了。
一进客堂便见着一位端庄妇人坐在里面,一旁还立着两个丫鬟伺候着吃茶,见她进来忙站起身来,端端福了身,nn响亮地道了声:“公主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