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沿着这大河向北再行不到五十里,就能到龟兹了。
于是她停下来,扬手指了指大河的方向,又指了指北边,而后让出道来,立在一侧,意在告诉李元祈,路她带到了,就在此处一别两欢。
李元祈看着她一副巴不得他们快些上路的样子,心底很有些玩味。
初初相识,他当她是奸细,一心地排斥提防。可之后这大半日,她自顾自地在前头带路,毫无半分不轨行迹,当下又如此盼着早些与他们分道扬镳,看来并非那人派来的探子。
那她又什么人呢?
李元祈一时来了兴致,不准备这样放过她,他倒要试试,这红影的水深水浅。
于是,笑着指了指骆驼筐里的妆花缎,又摆了摆手,表明他可不觉得交易到这儿就算完了。若想拿到妆花缎,必是送到了龟兹才能够。
红影一愣,似忽而想起这妆花缎的事儿,也不知是羞是恼,瓷白的面上竟浮上晕绯红,干脆席地而坐,表明她走累了,大有一副就此不起的样子。
李元祈饶有趣味地盯着她,忽而一甩缰绳,骑着骆驼小跑两步到红影身边,一脚勾着镫子,身子侧下大半,一把捞起红影,稳坐在他怀中。
红影一声惊呼,一时天晕地转,等回过神来已被李元祈带在骆驼上走出十几丈。她气恼地转过脸,瞪向这个忘恩负义的登徒子,却跌进一双深若秋水的眸子里。她才恍然发现,原来近了看他竟是这般好看。
想起将将初见面,她刚跑失了才买来的枣红马,带着阿狸百无聊赖地坐在沙丘上,犹豫要不要徒步走回龟兹去,就看见远远一队人马走来。
打头的白衣男子虽看不清眉眼,却透着股不凡的气度,只是显然已支撑不住,随着骆驼的亦步亦趋,晃晃悠悠几番便要倒下,却又不知哪儿来的劲头勉力维持着。
看着他那模样,想来是中了热症,幸好遇上了她,也幸好她此行还余下些清心丹未用,想来这或许也是冥冥之中的因缘际会,便立刻起身预备去搭救。
可没成想阿狸一叫,惊了他的骆驼,那白衣男子终于还是摔了下来,急得她赶紧上前,唯恐好心做了恶人。
但此刻看来,怎么倒像好心救了恶人,这登徒子不仅小气,还几番捉弄于她、恩将仇报,只是偏偏生了这副好皮囊,让人牙痒痒却又恨不起来。
此刻坐在他怀里,仿佛被一团热气圈得严严实实,热得她从耳根燃起血一样的红,直烧到脸颊上。
她怕让他瞧出来,便咻地转过头去不看他,却听见他咯咯咯地笑起来,也不知是记不得她听不见还是故意欺负她听不见,轻声耳语:“想与我共骑直言便好。”
一夹骆驼肚子,就直直向着苏巴什河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