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顿了顿,似是确定了白裳裳正凝神静气听她下文之后,才继续说道:“皇庭后宫里的夫妻既是夫妻又是君臣,既是君臣又是夫妻。”
这一句话绕得白裳裳颇有些糊涂,什么君臣夫妻的,这位侧妃娘娘真乃高人,说起话来颇有玄机,难怪宠冠后宫这些年。
见白裳裳有些迷糊,温仪侧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公主不懂倒也不为怪,我慢慢讲给你。只是公主一定先将此话原样记住,日后遇上了事儿,拿出来念念便能少些挫折。”
一面说一面伸手,将白裳裳的一缕子碎发拨至耳后,一脸慈爱地笑道:“正如我方才所言,公主天香国色,男子少有不动心的,想来那中原太子也不会例外。只是,公主尚未经情事,并不知那情字的厉害,能教人一念生一念死。”
“年轻男女耽于其中,少有不被它伤的。不是伤于情深不寿,便是伤于爱而不忠。然帝王之爱,注定凉薄,他们身负天下,心中装的绝不能是儿女情长,更不可能是一个女人,哪怕一时沉迷,也或早或迟抽身而出。”
“可我们女人家,却大多执迷不悟,非要被伤透了心,才能渐渐丢开手放下。这也是为何后宫里面,常多怨妇,冷宫里更是好些失了心智的疯人,岂知她们也曾有过娇花儿似的好时候。”
听着听着,白裳裳便明白她的前半句。不过就是提醒她莫忘了帝王无情,不可痴痴地认真与那中原太子谈情说爱,免得将来情到浓时情转薄,不知不觉成了妒妇、怨妇乃至冷宫弃妇。
要始终记得他虽是丈夫,更是帝国太子,未来要肩负中原的江山霸业,更手握着她身后龟兹小国的生死命数。
于是点点头,回言道:“温仪娘娘的话裳裳听明白了。生于帝王家,我大抵也略懂得些,想来母后便是不懂这道理,才一生不得志吧……”
说完这话,却见温仪侧妃面上怔了怔,叹了口气道:“先王后与王上……”
可不知为何,又并未继续说下去,转了话锋说:“公主天资聪慧,一点便透。只是,相敬如宾、奉守君臣之礼的夫妇之道,也难免疏离有余亲昵不足。此后漫漫数十载的相携相伴,总免不了有些坎坷挫折,若无半分夫妻情份,恐怕也会愈发艰辛。故而,与帝王结为夫妇,难便难在如何把握夫妻与君臣间的尺度,对公主而言,更是如此。”
白裳裳听到此处,才真正明白了这一整句话背后的艰难。
她与中原太子这段姻缘着实有着太过强烈的目的,极难将两国之间的利益抛开,仅论男女风月或是夫妻情缘。
如若做到两相得宜、琴瑟和鸣,背后未必没有为着两国邦交的考量。而两相厌弃,特别是中原太子、未来的中原皇帝,厌弃了她,则必定给两国带来嫌隙……终究难以成就一份纯粹的感情。
而即便如此,自己也必须要爱上他,可又得爱得有礼有节,爱得温婉持重。不能爱到失去理智,忘了他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可又要在这份清醒之中,为彼此氤氲出甜暖的夫妻之情。
听着就不是人干得事儿,难怪历史上的和亲公主都被变着花儿地歌功颂德,如今看来,实在配得上万古流芳、名扬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