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裳裳在玉辇里听见这安排,顿觉诧异。才走了这十几里,既无需补给又并未劳顿,此时便要驻扎休整,甚无道理,更何况是这一大队人马。
莫非这中原狐狸又在耍什么花样?
可想到此次东去之路,一两个月的光景,吃住行都得靠他的照料,如今刚刚开拔,当着他们中原人的面,自也不好与他分辨,便只好掀开帐帘,预备下辇。却见李元祈已站在一侧,见她探身出来,便伸手相扶。
虽不愿与他走得过近,可穿着这身衣装实在行动不便,犹豫一瞬,也就只好搭着他的手下了辇来。
但不知怎的,触上他那双微有薄茧的手,不觉心头一震,似是被那手心里的温热烫到,直达周身。
一晃神,踩住了裙角,脚下一歪便要跌倒,却被他大力一扶,直靠在了他怀里。
白裳裳觉得面上烧得滚烫,后颈上分明感受得到他吐出的气息,和着那股子特别的龙涎香,扰得她心绪纷乱。忙低了头去,掩下面上慌乱,以免被人看见。
可这窘态却没逃过那双眼睛,只听耳畔传来他低低地笑声:“公主这华服美虽美,到底行动不大方便,本王特为公主安排在此处更衣,也好松快些。”
说着便将她扶着立稳了身子,引着向驿馆内走去。
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隔间,李元祈转身关了门,见白裳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便冲着她笑道:“公主放心,如今你的安危比我自己的还要紧些,我自不会对公主不利。”说着便伸手请她向内间走去。
白裳裳将信将疑,可当下也只能仰仗着他,便一面向内走一面留神四下探看,却见内间帘幕后端坐着位美人。
虽未如她这般隆重,却也一身富贵打扮:锦绣衣裙,金玉珠钗,颇有王门贵女的气度。再看那眉眼,虽不甚美艳,却也秀气和顺,身量也颇为袅娜纤弱,远远看去竟与自己有几分相像。
那女子见他二人进来,忙站起身来,端端行了礼,开口道福。
李元祈扬了扬手,让她起身,见白裳裳一脸疑惑地拿眼上下打量她,李元祈靠近了些,凑到耳边低声解释道:“为了公主的安危,自今日起至平安到达中原境内,这女子便会替了你的身份扮作龟兹嫡公主。”
说着又指了指放在软榻上的一套水蓝胡裙道:“还请公主换了穿着打扮,这一路充作侍女,如此更稳妥一些。”
白裳裳听了这话,便明白他是怕路上遇见不测。毕竟中原与龟兹和亲,并非人人都心中欢喜,突厥人就第一个不愿见到。而不论是哪方势力,如若想要阻止和亲,想来都会冲她下狠手,只有她死了,和亲之事才有变数。
故而李元祈若想要顺顺利利完成这趟差使,最最要紧的便是保住她的性命,因此想出这个李代桃僵的计策,倒是情理之中。
只是白裳裳看着眼前这妙龄少女,一样的花样年纪,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却要担着替她去死的危险,心中颇为不忍,再想到李元祈说出这安排时毫无怜惜、理所应当的口气,一时有些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