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对望着,却又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走到当下,一切如箭在弦上,难道说回头就能回头的吗?
可白裳裳终究还是不死心,即使知道多半还是会失望,却依然不撞南墙不肯罢休,总要再做最后一丝努力,未来才不会遗憾,于是鼓足勇气问李元祈说:“真的要进去么?”
问完一点信心都没有,却又像孤注一掷的赌徒一样,急急将所有筹码都抛出来:“你知道西境有很多地方可去,轻云裳的产业够吃够喝,没人知道我们是生是死……”哪怕心里明白,这些筹码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李元祈听完这话,一颗心如云雀一样猛飞上云霄,原来她心里也一样有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辗转反侧、相思成灾,终究有了归处。可转瞬又像被雷电劈折了翅膀,急转直下坠入泥淖里,将他逼进了死胡同,如困兽一般,不知该往哪头冲去才能突围这场困境。
看着她一面说一面泪如雨下,知道她心中定然是绝望的,因为多半早已猜中结局。而他又如何真舍得让她失望?一时之间,心在当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六哥!!!”正在这难解难分的时候,忽而一声叫喊,划破他二人隔离起的结界。
李元祈和白裳裳不由一道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若敷粉的玉面公子站在城楼上,似是惊喜异常,兴高采烈地扒着女墙直冲他们挥手。说着又消失在城楼上,一眨眼便从门洞里奔了出来。
众人见他的衣着打扮,又见侍卫恭恭敬敬地行礼,便知身份不比寻常,都慌忙让开了道,他便三两步跑到了李元祈二人面前。
听他方才一声六哥,再加上这眉眼间的几分相似,白裳裳便猜到这位也是个皇子,看起来与李元祈颇为亲厚。
但毕竟他们皇子王孙间,隔着几层肚皮,弯弯肠子又那么多,也不知表面的文章真假虚实,于是忙掩了面上颜色,免得被他看去落下口实。
李元祈倒面色如常,淡淡地开口说:“十弟怎么到这里来了?”语气似春风含笑,却又欢喜得不大真切。
只见十皇子一路奔过来还微喘着气儿,一脸孩子似的笑:“六哥替大哥深入西境虎穴迎娶嫂子,我怎能不也出份力,前来接应接应?”
说着转过脸来,依旧笑得天真爽朗,大咧咧地说:“这位就是嫂子吧?果然与众不同。”
白裳裳被他这句“与众不同”逗乐了。
别人初次见着姑娘家,夸赞的话无外乎是“貌若天仙”、“美如娇花”,夸她白裳裳则更夸大几分,什么“国色天香”、“倾城倾国”、“绝世无双”……
“与众不同”算是怎么回事儿?美可以与众不同,丑也可以丑得与众不同,若是心窄的姑娘,估计能因为这话记他一辈子。
可她并不计较,反而觉得这皇子颇为有趣,于是挤出丝笑脸,行了个平辈的礼,却也不说话。
十皇子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害羞或是中原话说不顺溜,不过看着她倒也面善,便也不多说,回了个礼,算是彼此认识了。
白裳裳看如今这情形,三人都暴露在这人群中,又有这么个聒噪的十皇子,此时想不进城恐怕都不行了。虽还有一番百转心肠,此时也只能按下不谈,颇有些自欺欺人地想,未必之后没有转机。
于是,便跟着他二人一道向敦煌城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