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多,不代表她不会说话。她只是不想,和别人过多的深入交谈,没有必要,没有精力。原本她也排斥他的靠近,她讨厌这种套着何种正大光明的幌子,实则只是想要撩你的人。见多了,也就越发讨厌。
她以为,他是这样的人。一开始便是如此。可他本人的举止修养,又不限于此。
她有些矛盾了。
是她想多了,还是想少了?
她斟酌着用词,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单纯无知,“任先生,是喜欢看书,还是……喜欢交朋友?亦或者喜欢交看书的朋友?”
他还是带着笑,反问她:“你猜呢?”她盯着他看了几下。黑色的羽绒服穿在他身上,刚好合身。
他穿着一条西装裤子。
可以推测,他会是个穿着正装上班的人。这样的并没有什么突出之处。她观向他的手:白皙无比,没有丝毫糙度,显然生活条件不错。脚下一双黑色的皮鞋,装正严肃,光泽细腻,材料与一般的皮质还是有些差别的。厚度均匀,有些微毛孔,稍稍细纹。
最重要的是,他手腕上的一只表,透亮华贵,精致巧妙,似乎每个枝节都透着专注和敬业,是Patek Philippe。那是一款象征身份的表。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又怎有机会戴上?由此可见,面前这人,不是一般人。
他见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表上,不由得取下来递给她,嘴里说道:“高仿,撑撑场面,难登大雅之堂。”
她却没有接过,他们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让她看他表的地步。他说是高仿,那便是高仿好了。与她,始终还没有多大关系。
“我不需要看吧?任先生还是收好它,避免让小偷看到,对你起了歹心,那就又要是假货引起的一段故事了。”她轻轻道。
他纠正:“是事故。”
他们俩相视而笑。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不放他进来,就显得她太过小气了。她让开,“任先生请进!”
“多谢!”
他微微倾身,示意她进来,他关门。她也不是一个非要钻牛角尖的人。他让她进,她便进好了。他关上门,跟上她,与她并肩走进书店。
他看着她道:“慕小姐,虽然猜到你可能会到书店来打发时间,可是,还不知慕小姐,平时喜欢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她撇头望了他一眼,就将目光移开,朝深处走去。
“小说,历史,词,大概就这些。”
“可我怎么发现,慕小姐也喜欢看一些经济类和智能科技的书籍呢?”
他戳破了她小小的谎言。手指蜷缩,微不可查。她回头一笑,注视着他:“略微涉及。算不上喜欢,打发时间罢了。任先生才算得上是喜欢,我这,顶多就是纯属娱乐。”
他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她:“曲少与慕小姐,认识了多久了?我看他,对慕小姐似乎很是在乎关心。想来,怕是认识不少年了吧?”
她忽而笑了,带着感怀和暖意:“阿深与我,算上今年,整整有五年相处的时光了。应该比五年多一些,我觉得太久了,久到我都算不清多少日子了。我们志趣相投,只懂吃喝玩乐,只懂游戏人间,潇洒快乐,自然是处得来。朋友之间,在乎和关心是理所当然。若我不这样待他,也或者,他不这样待我,我们可能也不会成为朋友这么久。
感情这东西,是相互的。他对我真诚一分,我对他真诚一分。他对我真诚十分,我便也对他真诚十分。至于那些恼人的弯弯绕绕,我倒是不太喜欢。他于我,始终与旁人,并不在一个领域。”
他了然地道:“的确。感情是这世上最为复杂的东西。人心与它相比,还是要次之。真羡慕你与曲少的友谊。这么多年都能不离不弃,作为朋友的身份,也或许,不是太容易。”
他的语气很自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她却觉得有些怪异。但这人说话向来独到,她又何必耿耿于怀,自是忽视了他的弦外之音,只附和:“是不容易。任先生这样的人,也该是有令人艳羡的友谊。又何必执着于羡慕他人的呢?”
她看到他眉间荡过一丝落寞,微微的,没有停顿地闪过。她心想,是不是她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他轻说:“不执着别人,也不羡慕。人生有造化。遇见慕小姐,任某很是开心。”
“我亦是。”她轻声道。
不为别的,只为他这一句“人生有造化”。千般万般,一句造化,就是拉近他们之间距离的契机。
一人对一人,喜欢与讨厌,排斥和接近,往往只在几句话之间。她会因这人不小心的一句话感慨好一阵子,也会因那人说者有意失魂落魄,都是她们对自己内心情感的反应。
“那我们坐下来找本书继续看吧,慕小姐,请……”
他微微侧身,让她先走。她点了点头,便朝前专心去选书了。走了几步,她又想起前台的那本,又撤身回来。他对着她笑了笑,便在书架旁仔细瞧着了。
彼时她刚想起她还没有给曲深消息,他是不是要急了。果真,一点开手机,就弹出了几十条他发的QQ消息,又是打了几个未接电话。
她的眼皮一跳。以他那脾气,不回他消息,不知道又要干出啥事来,实属难料。她望了一眼静静站在书架边挑选书的人,忙轻轻走向了一个小房间,关上门,才按出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