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擦了擦额上的汗,多年的本能让他觉得情况有些不对,若是让这小女子再说下去,恐怕当真能让她吹出一朵花来,不能再让封老夫人问下去了。
那厢藜央已经回道:“是虫害。”
“的确是虫害,”王伯连忙续上,“看来藜小姐也是熟通草木之道的同道中人啊。只是这虫害之灾已久,想当初为了清除虫害,可是清空了一大院子的树。这棵树虽然留了下来,但早已经是朽木了。这是很明显的事实……”
“事实?恐怕是你的事实才对。”藜央毫不客气地反驳。
王伯气得浑身发抖。
封宅里还没人敢跟他这么说话!
封老夫人却有些想笑。
王家是封家的旧仆。从王伯的曾祖开始,便是封家的花匠,王伯更是从小在封家长大。算起来,比她这个老夫人在封家的时日还要长久些。自小聪明,在侍弄花草一道上极有所长。而这些有一技之长的匠人,总归有些心高气傲。她已经很久没看到王伯如此气急败坏了。
清咳两声,封老夫人带着些责备的语气对藜央道:“小藜,不可无礼,王伯是长辈。”
他们封家可不是视仆从为奴婢的暴发户,付出劳动的人都值得被尊重才是。
藜央一笑和顺点头应是,继续道:“人们总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而眼睛又会被内心的想法左右,所以我才说那是你的事实而不是我的。”
王伯冷哼一声:“那你的事实是什么?”
一句问完才惊觉不对,怎么封老夫人没继续问,他反倒开口问起来了!
这该死的天气,竟热得让他失了分寸。
王伯再次抹了把脑门的汗,看着清清爽爽站在温室里,一身连衣裙,丝毫不为闷热的天气所扰的藜央,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藜央笑着道:“我的事实就是这棵树没死。”
合着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
这小女子有点邪乎!
王伯眯眼看了看藜央,吐了口粗气,瓮声瓮气道:“既然你坚持这棵树没死,那你可有法让它活过来?”
“王伯,我适才已经说了,天道自然,生死不是你我可论的。这树不是死了,是病了。”藜央坚持自己的观点。
王伯简直头大:“好好好,我说错了,那你可有法子治好它?”
“可以。”藜央脆生道。
一言既出,满场静谧。
王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么怪异了。
首先,这大夏天的在温室里,这女人竟然一滴汗都不出。反观自己,早就汗湿了一身。太反常了!
其次,十五年了!
那些树都掘了十五年了!
谁能想到十五年后的今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竟然提出树没有死?
没错,虫害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让一棵树彻底死去。当初那些树是没死,但他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这才提前出手砍了那些树。留下的这棵树,虫害还是存在的,他也没费心去管理过,更遑论浇水施肥。所以这棵树是绝对活不了的,可她却口口声声说树是活的……
莫非她知道什么?
这样一想,王伯又是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