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站了起来,迎风而立。余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带着透透的光芒万丈,袁耀看着他,晃了一下神。此刻的他像个信徒。
这一刻,袁耀突然明白了,他来徐州的理由。与其说是为了一个人而来,不如说,他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来。是因为有共同的理想,他才来此,是因为,他看到了理想能够实现的可能和希望,他才投奔而来。每一个大才,心中都有一片空想,毕其一生到处寻主,也未必能将空想变成现实。只能是默默的希望而已。而贾诩的理想不用说,所以他才投那么多有权势的人,是因为他希望他们能够惜民怜下,能够不放肆狂诞,能够志在天下,能够像如今的徐州一样,不那么被一点点成就所迷。只是以前的他,终究是没寻到,便是到了张绣这,虽够相知,却终究还是
画龙点睛的睛?!对贾诩来说,吕娴是不是他心中的龙睛?
“人心,众才,精兵,是根基,这当然不错,然而真正决定高度的,不止是根基。这些是基础,而主公父女,大才,精奇将领,才是真正的上层建筑。”贾诩道:“两者结合,天下才是吕氏的天下。”
“女公子所要的,就是睛。”贾诩转过身拿了些棋子放到了棋盘上,道:“抵挡之局,坚不可摧的实力!龙已具雏形,有了睛,才能腾飞!”
袁耀看着这棋局,心中砰砰直跳,喃喃道:“秦之连横,破六国合纵,何其强也!”
原来如此!
“此战之后,天下才真正的有把握了,”贾诩道:“不脱胎换骨,钻土之蛇,何以化龙!世人皆知曹袁之战是极难之战。而诩看来,袁绍不足为惧,曹操足可破之。而这灭吕之战,才是真正的大战,化龙之战!此战若胜,主公可一呼百应,胁迫诸侯,手中纵无天子,一声令下,群雄谁敢不从?!不从则征灭之!这才是霸王之战!”
袁耀怔怔的看着贾诩,看到他的眼中有光。连他都听的心动了。
“所以,才冒险,所以,才要进,所以,要趁此势未成之前,充足实力,科举,人才,司农,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在为此奠定基础,而真正决定高度的,是女公子。”贾诩道。
袁耀听明白了,竟是心潮澎湃,他反应过来,道:“这么说,诸葛也已料中将来之势?!”
贾诩点首,道:“所以他才破你与徐州的盟好,他怕吕氏得了袁姓更强。他在积极化解合并。也想要瓦解徐州的根基。”
袁耀恍然大悟了,原来诸葛看的也如此之远。
“曹操也在”袁耀道:“不错,有郭嘉啊。他必定也是暗暗积蓄力量的。如果郭嘉与诸葛他们都有默契,此势必成。孙策也会如此。”
徐州挡着他们所有的路了。而所有人也知道,只要吕娴一死。
徐州也就任人宰割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袁耀道:“怪不得她如此冒险!而我愚钝,初前还以为她是傻子,深入旁人腹地,一不慎,而至死。”
他看着贾诩,看到他的眼中有激动,同样的,也有深深的忧虑。想必是极为担心了。
“若有苏秦之才,自可替她前去,然,吕氏恶名天下,唯有女公子本人前去,才真正的算诚意。”贾诩道:“这一路有多艰辛,也只有她才知道了!”
而能支撑着走下来的力量除了坚韧不屈以外,还有什么呢?!必定是难以言说的力量。那是无欲则刚。而成事,需要这份从容敢赌上一切的胆识与魄力。
她全都有。
袁耀便知道,既然诸葛都看到了将来,庞统呢,必定也是看到了。这个人,看着是有点毛病,但是,不该说的,他确实是没有乱说。以此说来,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棱角有点锐利,可以磨平了用。
春天总是很短暂,还没让人体会到温暖明媚的春光,就已经过去了。
然后是躁热的风,还有无数躁动的虫子,以及不停调动兵马的人。
路边的花开的肆意娇艳,然而没有人欣赏,小民们宁愿它们是可以食的药也好。没有人有心情去赏所谓的花花草草。
春寒过去了,又撑过了一年的百姓,也松了一口气,夏日总是比冬日好过的,夏日虽热,但无需御寒的衣物,也不用到处寻粮食,便是挖些野菜,好歹有个能活下去的希望。
吕娴碰到过流民,衣衫褴褛,惨不忍睹。
这种时候,是不能讲什么人性的,难免有居高临下之感。
她只是十分沉默,愿苍天怜悯,乱世终结。一切有时有秩序就好了。
语言是苍白的,有时候悲悯更是显摆的,她只是沉默着赶路,避过一次又一次的追捕。并且展现了她在野外生存的超强的实力。
甚至展现了她的反追踪能力,以及误导敌军的能力,都让曹操惊愕。
派了无数的人到处追循踪迹,然而,全部都找错了方向。
曹操很是警惕,看着信,道:“她是个优秀的猎人,此等天赋,只恐当日曹吕之战,并未完全展现。”
曹操是焦虑的,郭嘉也同样是,接过曹操手中的信,道:“全部都追错了?!”他有点不敢置信,有点难以接受。
若说追到了,厮杀一番被她跑了,或是,堵到了,都可以,然而,都追错了,这
许都的斥侯营其实有很多有天赋的人,当然还有许多专门追踪的人才,以及刺客,可是这些人,在她的面前,万有不及。
突然忆起在下邳城内的她,斩尽刺客营,都未能伤她分毫啊。原本以为是个娇女儿,再如何,在野外也绝对不可能逃开天罗地,没想到,她这等布局的能力,根本不亚于战场。
这个人。都这个时候了,只恐已经不在兖州境内了。
还要再追吗?!主臣二人都茫然了,甚至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虽不甘心,却是知道,她将来,是永远的大敌。最大的敌人。
“传令,将他们都撤了吧,布控兖州与徐州交界处,虽然也没什么用,她都穿过这里如无人之境,而要离开,也未必会再从兖州经过,”曹操自嘲笑道:“聊胜于无吧。”
这个人,真的将曹操的自信给弄的七零落,完全没了自负之心了。
他开始头疼,身后医者,忙上前给他揉按。
郭嘉没有异议,这个时候了,只恐她已经穿过兖州,离开了。而他们甚至都没发现她的行踪,说来都可笑。
一群猫在自己的家里逮不到老鼠,要被袁绍和群雄给笑死。还不得笑曹操无能吗?!
也不知道他们作为她的对手,将来又是怎么的狼狈。曹操这还算是画无遗策的,都被弄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