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起飞？是自己少年时期被太宗召赴阙下之时，还是与寇相在北城楼上谈笑之时？

何处落定？是闽越之地，还是东京汴梁，亦或是如今的淮阳一隅？

生命是一次旅行吗？

浮沉，荣辱，家国，原来都是一道风景？

……

不知他们各自作何感想，只听韩默依旧忘我地唱着。

原本的如泣如诉，却不料接下来风格突变，浅斟低唱化为高亢入云！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

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

也无风雨也无晴……”

刚刚还稍有失望的众人被再次震惊！

料不到如泣如诉的歌声突然走高，震撼人心，而且这词……这词写的更是直入人心！

若说刚才那半曲离骚是借古人的智慧，那么，这一首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心头疑惑的众人纷纷看向旁边的人，却见他们同样也是一脸震惊！

这就是说明，这词是所有人都没有听过的！

那么，极有可能是这少年被杨翰林触动才临时起意第一次在人前唱出来的。

所有人都觉得，今天受到的冲击已经太多太多，已经被这个少年震惊到麻木。

饶是如此，此时听到韩默突然高昂起来的歌声，突然听到这潇洒旷达又狂傲不羁的词曲，内心的震撼依旧无以复加！

震惊不已，沉醉其中。

萍儿在一旁，受到的震撼极深，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像那些读书人更多的是为这词所震惊，她更多的是被这曲调震撼。

刚刚韩默那半曲离骚，就已经令她非常触动，她自幼学习音律，自然能够发现那半曲离骚的不同，唱法极为新颖，不过却仍和她自幼学习的曲调有极大的相通之处，她还能保持平和的心情。

不过，到了这一首，她已经彻底迷醉不能自拔。

这是完全没有先例的风格与唱法。

她听着韩默的声音，忍不住的，试着依着韩默的曲调，弹奏起来面前的琵琶。

她本就对音律颇有造诣，韩默已经唱了一遍，她心中已经有谱，此时弹奏起来，竟然十分贴合韩默的曲调！

琵琶声和着铁板的节拍，最终和歌声合在一处，更加震撼人心！

若说刚才近乎清唱的半曲离骚是心灵上的契合，那这一曲就是精神上的享受与灵魂上的洗礼！

这是所有人从未有过的艺术享受。

在今天，由这个少年带给了所有人。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

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词仿佛有无穷的魅力，加上这高亢的极富感染力的曲调，没有人能够不被震撼征服！

铁板声，琵琶声，歌声，合在一处，直入云端，直达心灵深处。

“料峭春风吹酒醒

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

也无风雨也无晴……

也无风雨也无晴……”

韩默收了声音。

只是整个人还没有缓过来，仍沉浸在歌曲的意境里。

此地几百人，也都在神游天外。

夏洛芷在一旁从头到尾听完这首曲子，没有了起初对于这种曲风的好奇，听完韩默的吟唱，她有的竟是心头酸涩，有一种想哭出来的冲动。

看着刚刚结束吟唱，犹自在不远处眼睛微阖站立着的少年，她突然有股跑过去把他搂在怀里的冲动。

此地数百人，各有各的心灵震撼与收获，相同的是沉默回味。

良久之后。

一阵大笑声打破寂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苍凉。

这笑声凄怆。

这苍凉中又透着豪迈。

这凄怆里又满是雄怀。

这笑声畅快淋漓。

这是杨亿在笑。

这个一向潇洒不羁的中年男子，此刻仿佛疯癫，笑得前俯后仰，笑得衣衫凌乱，笑得发冠歪斜，笑得……

笑得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