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默和岳远的马车随着人流进入城中。

陕州城与唐州城相比多了几分粗犷，带着独属于西北的黄沙漫卷的粗粝气息，城内建筑与中原内地相比显得简单朴素许多，没有太多的彩绘雕琢，但是建筑规模却普遍高大厚重，反而有股大道至简的韵味。

街道上是一样的熙熙攘攘。

马车在路边一家香气四溢的店家停下。

正是饭时，店里店外人不少，韩默岳远几人在店外篷子下找了张桌子坐了，马上有伙计过来招呼。

像这样整日与形形色色客人打交道的小厮伙计最会看人，打眼一瞧韩默一行有男有女，有主家有差使，就明白是外地人来此歇脚，于是便操着浓厚的关中口音，流水也似地把店里主要的招牌吃食报了一遍。

不久便端上来五海碗酿皮子，面皮儿白，菜叶儿青，上面还浇着一层香油调拌的金黄蒜汁儿，真是色味俱佳，外加四五盘凉热招牌菜，足慰仆仆风尘。

岳岚儿眼里瞬间就冒出小星星，“哇”的一声就开始吃，不一会儿原本秀丽的小脸就塞成了包子形状。

韩默看着她的吃相苦笑一声，这丫头现在在自己面前是越来越不注意形象了，之前一直小心翼翼装模作样，在自己面前扮淑女的岚儿哪儿去了？难道，是我最近魅力下降了咩？

笑着摇摇头，收回古怪心思，对岳远说道：“接下来咱们是要直接去那位祝巡检府上拜访？说实话，我觉得人家不一定会见咱们啊！”

岳远把嘴里的菜咽下，“何止不会见我们，恐怕，我们连门儿都进不去啊……”

听着岳远这么说，知道他心中早就明白这一点，韩默也就放心了。不过岳远明知如此还要去，他也猜到了岳远这样做的道理。

明知对方不会见自己这些人，却还是备好大礼上门拜访，无异于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看似没有道理，其实非常必要。

若是之前韩默的心态，对这样的做法也许会很不屑甚至是鄙夷，但是当他到了这个位置，到了此时，他明白一个人是没有办法与整个这样的社会规则强行斗争的，那样做取不到任何成就，只会把自己撞个头破血流。

这就是这个社会里的隐形规则啊，目前只能选择与它妥协。

“那之后你打算要去找谁？”

韩默夹了一口凉拌木耳，向着岳远问道。

既然岳远知道见不到那个祝巡检，那么之后肯定会去找真正能办事的门路。

岳远看了他一眼，忽然搓起牙花子，语气少见的有几分沮丧，“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你，你还真是把前前后后看得通透，比岚儿还小两岁啊，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你这样妖孽的人！”

“唔，呃，我我我……我也还小着呢好嘛？”岳岚儿往嘴里扒拉着，听见说起她，抬起头鼓囊着嘴，含糊不清地表示着不满。

“哼，你还知道你还小啊！”岳远睕她一眼，然后对着韩默说道：“祝巡检咱们是见不着的，不过之前做买卖，也算是和这里武备司的一位虞候打过几次交道，这武备司主要负责军中武器供给等诸多事宜，前几次的货都是和他们交接的……”

韩默听着暗自点头，再一次觉得岳远是个人才，仅凭几次生意往来，就能搭上军中一条不小的线，这很能说明他的能力手段。

“我能确保和武备虞候说上话，但是，他们买不买咱们的货，只怕不是他一个虞候说了算的，最后还是得那位祝巡检拍板定案。”

“这个岳大哥放心，其实有些时候，并不是非得一定能办成事的人才有用，那些办不成事的人，未必就没有用处，关键是要看怎么用。”韩默笑着说道，语气淡然，却让岳远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两眼。

“好吧，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能不能做成，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