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边掉头扬长而去。
到了单位,智聪直奔食堂。
作业间里八个炊事员,择菜的择菜,切墩的切墩,和面的和面,忙得不亦乐乎。
“兄弟们,哥耐揍了,哥,刚才让人给揍了呀。”智聪推开门就咋咋呼呼。
大伙扫他一眼,继续忙手里的活计,似乎都没听到他说什么。
智聪心里很失望,他平时对这帮手下不薄,从来不跟他们摆官架子,处处维护他们,谁有个什么大事小情,跟他打个招呼就走,活他就顶上干。
弟兄们一向对他很感激,每每酒后感慨万千:“主任,这么多年这么多当官的,你对兄弟们最够意思,真没说的,你太仗义了。”
接着又慷慨激昂:“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啥事跟兄弟言语一声,你放心,头拱地也得往上冲。”
现在真有了事,没有酒劲拱着,都装上死喇蛄了。
智聪不甘心:“我说话你们没听着咋的?哥耐揍了,哥让人给揍了呀!”
食堂班长马晓峰一脸献媚地笑道:“哥,你真能逗咳嗽,你那身手谁不知道?你不揍别人就不错了,谁能揍过你啊?”
的确,大家都知道智聪少年时练过武功,颇会耍弄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年轻时常常喊打喊杀,经过一些大阵仗,满身伤疤和刀痕,实战经验丰富,轻易不会吃亏。
智聪一指右眼:“看看,哥还能忽悠你啊!”此时他的右眼已经乌黑,跟大熊猫有的一拼。
接着又一指自己的羽绒服戏虐道:“瞧瞧,这大脚印子,哥要不是经常锻炼,现在就在医院里唱哎呦歌了。”
众人都默不作声,装模作样忙得不可开交。
“咋的?哥让人给干这熊撕矮,你们不想替哥报仇呀?都准备割袍断义了是不?”
半天没人应声,智聪干脆直接点名:“庄德龙,你身手最厉害,今晚下班,跟我去堵那狗东西去,怎么样?敢不敢?”
庄德龙是主厨,一向猖獗的不得了。天天早起晨练,又是长跑又是跳绳,抻胳膊撂腿儿,很是龙精虎猛。平时搬东西专捡大个的,向别人显摆自己那一身蛮力。
炒菜时更摆出头牌的架子,呦五喝六,指手画脚,支使得大伙手忙脚乱团团转。还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挥着大马勺耀武扬威。连炊事班长都怵他三分,炊事员们更低眉顺眼,生怕一不小心碰了他的老虎屁股挨顿胖揍。
智聪一直想给他个下马威,今天终于找到了机会。
“敢,有啥不敢的?晚上我跟你去,削他。”
庄德龙虽然说得挺慷慨激昂,不过明显底气不足,大伙儿都看出来了,他是硬挺着装大瓣蒜。
智聪回到办公室,坐下来打开电脑,掏出颗烟还没抽到一半,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门被推开,庄德龙伸着脑袋往里张望,见屋里只有智聪一个人,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规规矩矩站在智聪面前,脸上摆出一副可怜相:“哥,真不好意思,我跟你请假来了,刚才我妈来电话说膝盖疼,让我回去照顾两天。”
智聪心里明镜似的:“回去吧!回去好好照顾老太太,什么时候照顾好了再回来。”
庄德龙点头哈腰,千恩万谢出了门。
“唉”智聪又点上一颗烟,心里感慨万千。
这辈子,为了哥们义气,架没少打,领导没少得罪。对认识的人一片热心,巴心巴肝维护着。对妻子绝对忠诚,工资一分不留全上交。对工作充满激情,无论干什么都全力以赴。
结果呢?热情受到冷淡,忠诚遭遇背叛,激情被泼凉水。奶奶个熊的处处不顺心。
最可气的是,十年前,自己在杀人刀下救了一条命,被救者家属敲锣打鼓,鲜花锦旗轰轰烈烈送到单位,眼看就要树为典型。某个领导一句话,这人就白救了,还落了个惹事生非的名声,结论是今后不得重用。
为什么总是热脸贴上冷屁股?
因为我就是个大傻瓜,独一无二,如假包换,傻得不能再傻的大傻瓜,智聪对自己下了结论。
惨呐,怎一个惨字了得。
鸣呼,命运如此不公,怨不得天,怨不得地,怨不得别人,只怨自己八字不好,命里注定多磨多难。
智聪这些年究竟经历过什么离奇事,让他如此哀怨。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咱还是从头开始说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