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程咬金、熟悉军务、认识下属,工作一项接着一项。
忙碌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夕阳已经西斜,军营外也传出了沉闷的鼓声。
这不是要求军队集结,而敲响的集结号,而是长安城每天都要敲的净街鼓。
此鼓每日一更三点开始响起,共敲八百下,鼓声一结束,就代表宵禁开始。
宵,是夜晚的意思,禁,是禁止的意思。
宵禁连起来,便是夜晚禁止通行之意。
古装电视剧中,常常会有客人夜青楼的桥段,这在初唐时期是不存在的。
因为《唐律疏议》犯夜条律中规定,除非公家因紧急事务出行,百姓遇到婚丧嫁娶,或家中有人得了病,否则宵禁期间,在街游荡,按律得笞打四十。
为了不被鞭子抽,即便有人想要青楼,也不会选择夜间门,而多半会提前出去。
唐诗《秋夜吟》前两句:“六街鼓歇行人绝,九衢茫茫空有月。”
描绘的就是唐朝夜晚宵禁之后的情形,繁华的长安城,行人绝迹,九衢茫茫的景象。
没有“夜场”,更没有“户外活动”,黄昏后必须回家。
所以唐诗中有很多“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孤寂无眠,或者是“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的独自思索,却很少出现宋词中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夜间繁华情形。
“咚~咚~咚~”沉闷的鼓声,在整个长安内回荡。
负责治安的金吾卫兵士,开始敦促小贩、城中居民各自按时出城或回家。
街的大多数人,都行色匆匆,着急往住处赶。
然而,这世间总有一些例外。
别人都是在往回赶,李孝常却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门。
没有香车宝马,没有前呼后拥,身的着装,也不再透着富贵气,今日的李孝常,显得格外低调。
稍显破旧的牛车,慢悠悠的从府邸出发,恰好在净街鼓结束前,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子前。
此时明明是冬天,大部分鸟儿都已经迁徙到了南方,但当他的牛车,来了这小巷子口时,却能够听到断断续续的杜鹃叫声。
“咳咳咳!”听到声音,李孝常立刻用剧烈的咳嗽声回应,还顺手从牛车内拿过一个包袱,丢了出去。
待作完这一切,他才吩咐车夫继续驾车前行。
等他的牛车消失在巷子口时,黑暗中突然钻出两个蒙面人。
二人蹲下身子,先检查了被丢在地包袱的布料,随后又打开包袱,看了眼包袱内的信物,待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对望了一眼,重新钻入了巷子中。
接头暗号核对无误,接下来李孝常没再遇到异常,十分顺利的来到了巷子内的某个小院前。
此时,这小院的门口,已经停了好几驾样式各异的牛车。
牛车的模样普遍破旧、不起眼,但牛车附近站着的侍卫,却各个高大健壮、杀气腾腾,一看就不是易于之辈。
“咕噜噜~”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这些侍卫的脸,立刻露出了警惕之色,他们把双手按在了腰间的兵器,却并未有其他举动。
李孝常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早已知道应该如何行事。
他在牛车停下之前,于车厢中换了一套黑衣,又取出一个巨大的斗笠戴在头,也不和这群侍卫打招呼,自顾自的就跳下了车,推门而入,踏入了小院之内。
小院坐落在偏僻的小巷中,这里人迹罕至。
小院的外表和周围的房屋一样,很是残破,但越往里走,内部的装饰越是精致。
金丝楠木的大梁,柱子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玉质的茶具,就连香炉中的熏香,也是此时最贵的龙涎香。
李孝常到的时候,厅堂内已经坐了五人。
这些人也和他一般,头戴斗笠,穿着一身黑衣。
没有小厮服侍、没有侍女端茶送水,五人就这么静静的端坐着。
李孝常是最后一个到的,他进来后,原本静坐的五人,透过斗笠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激活了座位旁边的某个机关。
“格楞楞~”伴随着阵阵机括的响动声,暗门被打开,一间密室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几人纷纷起身,鱼贯而入,李孝常也没犹豫,紧跟其后。
确认密室的门,已经关牢,众人才各自脱下了身的黑衣,取下斗笠,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在场一共6人,除了李孝常之外,其余分别是右武卫将军刘德裕、统军元弘善、左监门将军长孙安业、滑州都督杜才、独孤家族的独孤怀恩。
他们之所以会在黄昏时分齐聚此地,都是因为得了独孤怀恩的传信。
独孤怀恩,西魏的八大柱国之一独孤信的孙子。
他的姑姑,独孤信的四女,嫁给了李虎的儿子李昞,生了唐高祖李渊。
李渊称帝后,封母亲为“元贞皇后”,对于母亲的这位侄儿,也是恩遇有加。
不过,独孤怀恩这次之所会加入了李孝常清君侧的队伍,并非因为什么君之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更多的是出于他自己的野心。
“怀恩,今日把我等找来,究竟所谓何事?”眼下举事在即,几人聚在一起容易暴露,李孝常自然是想要尽快把事情处理完。
“所为何事,还不都是因为你?”独孤怀恩的脸,充斥着怒其不争的表情。
“我?”李孝常回忆了半晌,都没想到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前些日子,你在袁天罡那里,写下了利、动、惜三字,希望其为你测命,可有此事?”独孤怀恩质问道。
“确有此事,此事有何不妥,与你将我等唤来,又有什么关联?”李孝常依旧不解。
“有人从你写下的三字中,推测出你要造反,你说这事大不大。”独孤怀恩也知道,责怪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并没有过多的责备李孝常,而是很快就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什么,居然有此事?那人如今在何处,我等之事,可曾走漏了风声?”李孝常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惊得一下子从座位站了起来。
周围几人,也都是面色剧变。
造反一事,属于绝对的机密。
如果他们暗中发动,还有几分成功的希望。可一旦被人察觉,失去了主动性,双方兵力悬殊,在李二的主场,想要动李二,他们连半分的胜算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