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依旧是陌生人的指指点点，然而这次孟璃却好似没听到般，只如同木偶一般地，静静地向前走着。

只是，那咸湿的长睫仍旧粘在了一起，似乎从来都未曾干过。

不由自主地，她走到了回璃苑的那条街上，又突然像是回过神来般，调转了方向径直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她刚到城门时，天色已晚，城门即将关闭，她便脚尖轻点，飞向城门外奔去。

守城的官兵出手阻拦，但待看清来人后，却又不敢上前，孟璃就这样顺利地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待出得城后，孟璃一步一步慢慢地往渊崖山的方向走去，眸中仍旧是雾气朦胧。

明月高挂，繁星璀璨之时，她才走到了渊崖山。

低头看了看前满是水渍的衣襟，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夜空，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你果真是无，不肯落下一滴雨，想骗自己没有哭都不成了。”

她本想回到璃苑，因为那里有太多与他之间美好的点滴。但她这般模样，安乐若是见了，怕是会担心的。而让她现在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又实在太难。

于是，她便来到了渊崖山。整个渊城，她能去的，又有他们之间的回忆的地方，也就只剩这里了。

夜晚的渊崖山，并不沉寂，飞瀑入池，带起声声轰隆。孟璃却觉得此刻的渊崖山沉寂的可怕，她蹲坐在地，双手抱着双膝，仍由思绪飘散，也任由眼泪飞泄。

那他怕她着凉，拦着她，不让她靠近渊崖瀑布。却又拗不过她，只得“以量度”；

“你只可行至此处，不可再前进。否则，这衣裳会被淋透，极有可能会染上风寒。”

……

陷入回忆中的孟璃发现，她之前以为的最伤人的话，是狠心，是决绝。

如今经历过狠心，经历过决绝，方知，那最伤人的话其实是往的蜜语。

心底是一阵痉挛般的疼痛，孟璃捂着口疼痛难忍之际，突然好似感觉到有双熟悉的眸子在炙而关切地盯着她，这让她莫名地安心，心口的疼痛也莫名地减轻了些。

她抬头，向四周望去。

可是四周空空如也，又哪里有她想找的人？

只是为何她会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种关切呢？

孟璃突然站起，一步一步地向崖边走去，眼看着悬崖离自己的脚边越来越近，周围却还是一片沉寂之时，她的唇畔勾起一抹苦笑。

她抬脚，想再向前一步之时，突然一个强有力的臂膀将她一把拉入了怀中。

被温暖包围了的孟璃，这才发觉，今夜这渊崖山崖顶的风可真大，她的体已经快被冻僵，她忍不住往那怀中又钻了钻。

“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以后再也不要说那些伤人的话了，可好？”孟璃在那温暖的怀中低声抽泣道。

头顶的声音传来，孟璃却如触电般地将他一把推开。

因为那声音是，

“阿璃，是我。”

原来，那炙而关切的双眸是狄辰燮的？

可是若是狄辰燮，她怎会莫名地安心，莫名地不再那么悲伤？

她不信，她，不信！

“轩辕宸！你出来！”

“轩辕宸！”

“轩辕宸！”

……

每一声都是声嘶力竭，孟璃粉拳紧握，奋力嘶吼，用尽了全力。

可是，又哪里有轩辕宸的影？

“够了！”狄辰燮一声怒吼，“他远在宸王府，岂能听得到？”

“王府？他在王府……”孟璃颓然跌坐在地，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洒落一地。

是啊，他在王府，那炙而关切的眼神若是他的，他又何必将那番话说得决绝如斯，残酷如斯？

一阵寒风吹过，孟璃又似丝毫感觉不到寒意般地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望着漆黑一片的崖底，一动不动。

由着一颗颗泪珠就这样滑过脸颊，浸湿心口；

由着一颗心就那么幽幽，不着边际地沉下去。

狄辰燮凝视着她，眸中有着千种愁绪，万般疼惜，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脱下外袍，将它轻轻地披在了孟璃颤栗的肩头，静静地在她旁，坐了下来。

能感受得到她浑上下的颤栗与冰凉，却又不敢将她拥入怀中，给她温暖。只因怕她如刺猬般地再次躲离。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孟璃眨了眨干涸的双眸，才发现，她的眸中已经没有眼泪了。

几道光线来，原来，天降破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