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唯在行李箱里找出两块披肩，应该是方瑶买的，很符合她一贯随意的作风，一块油绿印着大块白色的鸡蛋花，另一块是紫红的波浪纹。

上了年纪的女士理应人手一块，拍照必备，或迎风起舞或拥抱自然。

她陷入选择的惆怅时，丹把脑袋伸了过来：“，用不上，玛姬特寺谢绝女人入内。”

晏唯抬头。

丹耸耸肩：“刚才我说了，是偷偷溜进去的啊，你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这里不少寺庙是有这样的习俗的，古训认为女性不洁，不能靠近神圣的场所，那么庙里还供奉着女王遗骨，这是几个意思？

丹的解释是：“女王是神的子女，尔等凡人岂可与之比肩？”

方瑶从后面把她扒拉开，屏幕递到晏唯面前：“娜娜的照片。”

有三张，前后侧脸，是今天的。

高挑纤瘦的漂亮女人，梳着发髻，穿着墨绿色的长裙，手腕和脚腕上的金饰眼花缭乱，颇有闽南嫁女儿时候的风俗。

看这架势，家境颇丰，嫁给仁通图什么？

图他好吃懒做，图他拐卖孩子？

晏唯问：“中国人？”

方瑶点头：“祖籍四川什邡，十岁的时候被家人卖到云南勐海县，逃婚到泰国，就一直在这里生活，后来嫁给了仁通。”

“家里还有亲属吗？”

“据说当年联系上一个表哥，人要带她回家，娜娜没有和他见面。”

晏唯合上笔记本：“今天联系亲属了么？”

“娜娜村里的人说当年她几个姐妹卖的死的，弟弟不成器蹲号子了，父母前两年相继病死了。表哥倒是个做大事的，在国外却不知音讯。”

“那就算了。”

离开酒店的时候，晏唯还在想，既然玛姬特寺不准女人进入，那么娜娜去那里干什么，显然不是为了参加庆典。

还是她有自己的办法混进寺庙？

或者去见什么人？

如果她没有私自了结了仁通，晏唯觉得这个女人的经历还是挺励志的，她很喜欢倔强不屈的人，这种喜欢无关乎性别，只是对不服被命运摆布而抗争的人的尊敬。

仁通是个恶棍，虽然不知道嫁给他的目么，但是娜娜是个心地良善的女人，否则也不可能为了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冒这么大的风险，只是现在相当遗憾。

她靠在玛姬特寺庙附近布施广场的石柱上，面前是片下沉的空地，挤满了前来参加盛典的游客和信徒，附近有个教师模样的年轻女人领着十来个孩子跪在廊柱下诵经。

孩子们穿着统一的校服，分跪两排，面前摆着几本新刊印的佛经，脸上的笑容比外面的太阳还要灿烂。

方瑶的迷你望远镜往下对焦：“这不和咱们过感恩节和万圣节差不多吗，欢天喜地的。话说好久没过新年了，今年咱们不过圣诞，好好过个春节怎么样？”

晏唯嗯了声：“来骗我的压岁钱？”

“这是什么话，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做个伴不显寂寞，谈钱多伤感情？”

晏唯看着她急于争辩而扭曲的脸：“谈感情，挺伤钱的。”

方瑶嗤之以鼻，拎着望远镜不理想她了。

说起来这四年的春节都挺风雨飘摇的，15年在希腊，16年在卢旺达，17年在芬兰，去年回了宿务，带着丹东躲西藏。

偶尔夜半醒来觉得很不真实，对于生死相当迷茫，有时候怀疑自己为什么活着，可不等天亮，她就会带着丹继续在无尽的逃亡路上。

偶尔也有平静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