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桨的幅度大了点,阿公的手肘碰到周峤的胳膊,有意无意地提醒,适可而止。
晏唯装看不见:“那是你不了解我,没关系,接下来时间还很长,有机会的。”
“没有!”胳膊上的疼痛还没消,周峤已经把警告彻底漠视,“救援结束,我们和晏记者不会再见面。”
喜欢把天聊死的男人最为致命,明明昨晚还好好的呢。
晏唯无辜地眨眨眼:“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话说得这么满,万一真有缘,等见了面会不会很尴尬?”
再聊下去,太伤感情。
阿公紧急救场:“作为朋友,我们很期待和晏记者见面,但是做我们这行吧,出现的场合大都有危险,所以周峤的意思是希望你平平安安。”
晏唯四平八稳地下台阶:“原来如此,谢谢周队长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有机会,请你,们吃饭。”
诡异的停顿,让一场尬聊结束的意犹未尽。
后面的冲锋舟也渐渐沉入安静,偶尔有程序扫描定位的提醒混进水浪撞击舟身的混乱里,成了这片无穷无尽的绿里最突兀的存在,和他们一样,是意外的入侵者。
这里的一切都是从容,安静的,不断后退的岸,扭曲着伸向天际,最后汇在那一丢丢墨绿的点里。
可是再往前,点还在那,岸线却成了花开春暖时节里冬眠乍醒的兽,扭扭捏捏地伸张躯体,活动血液。
下一刻呢?
也许该觅食了,慰劳寒酸了一冬的脏腑;正巧,他们闯了进来。
这不,两条橙红色的舟正一前一后飘来荡去,偶尔有从十来米高的寄生藤上一脑袋栽下来的飞蛇,滑过腐生木扎进水里,从舟下混迹而过时好奇抬头——
一桨拍下去,早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就剩水里横生竖长的根藤,黑漆漆地盘踞着,宣示主权时还不忘记耀武扬威。
看久了,总觉着它们会动,随水逐舟,是尽忠职守的监视者,盯紧他们的行踪,好通风报信。
给谁?
“峤哥——”
冷不丁一声,震得船身都哆嗦了两把,众人齐齐转头。
吴炜鸿压力山大,吞了婉转悠扬的尾声,笑得夸张:“我,就问问还有多远能靠岸,就问问。”
“个仙人板板,吓老子!”5G踹他,又舍不得重脚,在他的靴子上踩了个湿漉漉的鞋印。
黑得油亮的齿痕,抒发着他的不满和愤怒。
“到了。”
吴炜鸿的暴跳如雷顿时偃旗息鼓。
舟身向密林边荡过去,离着水面五十米的林深处有片空地,坐着半塌不塌的一间海草屋,吊脚的竹木东倒西歪,罩在棕榈树密不透风的树荫里。
水上飘久了,见到根枯草都觉得踏实,更别提这样的落脚之处,头上遮片瓦就是世外桃源。
泊舟,登岸。
“我们很快回来。”
5G弯着腰准备给龙骨放气,听这话一屁股又回坐板上,抬头看周峤:“好,不收喽。你们去,我看着。”
阿公把背包递给他:“老规矩,你们年轻人结伴,我等着接人。”
5G爽快答应,推着不情不愿的吴炜鸿。
周峤走在最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折返,低声交代阿公几句。
天快黑了。
离弃矿还有2.3公里,树林里湿热还盛,路并不好走。
晏唯把手表塞进袖口。
周峤从她身边经过:“跟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