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有些奇怪,据传尸鬼食肉饮血,虽能易容,但是畏避阳光。这屋子里的迹象却有些出入。她隐隐觉得不妙,循着那股恶浊气冲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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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棠这一次的运气不错,在城关前截住了老菜头的车马,并以少祭的身份借了城楼上一间屋子。
此时他才真正开始打量老菜头,却说不出和之前的老菜头有什么区别。他自恃司祭世家,原本就没有特别留意过那些短寿的苦人。
老菜头佝偻着身子,仿佛已经有四五十岁,但阿棠知道他实际至多不过三十余岁。短寿对于他们而言,或许也不是特别的不幸。
“少……少爷。”被大张旗鼓截下的老菜头有些迷茫,“为何突然找上小人?”
阿棠叹了口气。这屋在二层,他特意挑了人少的一处,勉强在四角下了禁制。窗外树木葱郁,光影摇曳,仍是一派好时日。
“老菜头,你在府里……也有十年了吧。”阿棠看着眼前瑟缩的人,仿佛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问自己。
“是,少爷。”
“今天早上,何故突然远行,也没有告假?”
老菜头哆嗦了一下,陡然跪下。“事出突然……昨夜接到的传信,说家中老母得了重病,才这样急着赶路,没想到惊动了少爷。”他碰碰磕了几个响头。“小人知罪,还请少爷责罚!”
阿棠一时有些怔忡,如果这是做戏,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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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青池刚好赶到了屋外。调整了气息,她翻身攀上离那屋子最近的一棵树,把进行中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她眉头微蹙。从如今那房中人的身上,竟然几乎感受不到那股恶浊气。但根据种种迹象,他们并没有跟错人。这种难以解释的异样并不能让她放松,反而更加警觉起来。
却见屋中的阿棠,年轻光洁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即便不通世事如青池,也知道他是心软了。
只听阿棠问:“既然如此,你可带着信件证明?”
“有,有的。”老菜头慌慌张张地在前襟摸了一番,翻出一张皱巴、仿佛被摩挲了很多次的信封,就要颤巍巍地递给少年。
掩藏在窗外树梢上的青池却猛然发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如同草丛中突然无声地蹿起蛇,正蓄势待发!
少年却没有察觉,精力全在信封上,未留意周身的变化。或者说,这细微的变化本也不是常人能够察觉的。
窗户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少年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觉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歪倒在侧。
“谁特么——”
回答他的,是一阵暴烈的邪气,和青池破空出现的身影。
逆着光,苍白女孩那因为赶路而有些零散的发丝还在晨风中摆动。丝缕纷扰,碰触后而散开,仿佛不愿有任何纠葛。
阿棠看着她,恍惚间觉得像是个从天而降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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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窗而入的青池,看着面前已经开始异变的老人,她面上平静,手却攥紧了树杈对峙着。毕竟她只是身法轻快,并不擅长近身格斗。
然世事本不遂人意。
一阵黑雾从老菜头的五官缓缓渗出,他的模样已经融化般地走形了,就像蛇蜕皮一般脱下了那个老朽的驱壳。原本皱缩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长成利爪,直接刺破了信封。
倘若方才青池晚一步,少年便要遭殃。
“你……你竟然是个无魂尸!”歪坐在地的阿棠失声喊道。“难怪藏的这么隐蔽。”
青池艰难地思索了一番,想起确实有这个品种。无魂尸与尸煞相近。但是在活着时,由于某种原因失去了心魂,魄力却未耗尽,于是不断依靠吸**气维生。这类无魂尸最可怕的一点,是外表上与普通人极其相近,也拥有一定的智力,甚至还能调用吸食的记忆来伪装各种身份。而被吸食的人类,在某种条件下也可能转化成无魂尸,因而是鬼怪中极其凶险的一类。
“老大快——”
“我拖住它,你赶快呼叫你老子!”青池懒得与他争辩,双眼却片刻不敢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