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步伐点在落叶上,潮湿松软,却意外地了无生息。
青池完全循着零的步点前进。奇怪的是零明明丛容地迈着小短腿,一步的距离却令她跟得有些吃力。
他的步距也是恒定的。他们不像在行走,而是在轻盈地丈量——这片无人的山林显得更安静了。世界仿佛压成了薄薄的一层地衣,只剩下他们两个在苍茫的表面携手逃逸。
逃向此世的终点,甚至,更远。
渐渐地青池感觉不到周遭和时间,甚至也感受不到零和自己。她想这大概就是隐匿的极致,他们仿佛成为了世界法则齿轮中的一个部分,正随着某种宏大的节奏共振。
她的棚屋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道路的终点。
*
她瘫倒在地面。这短短的一段路程竟然比之前的翻山越岭更加消耗体力。
“呦,看来弄到了好东西。”
灰色的少年这样揶揄着,但这只是单纯的揶揄,并无羡慕之情。
青池这才从一片空白的状态中反应过来,攥住贴身的螺壳。
她已经非常疲倦,但“少微”的话给了她些许希望。这种希望虽然同样渺茫,像长夜中不知是否能到达的远方烛火。但不同于一步登天的神位,她仍有作为一个“人”生存下去的希望。
“我以为你会告诉我。”她的声音有些发干。“怎样才能活下去。”
这不是苛责,但她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零却满不在乎。“我早就说过这里不适合你。”
青池一愣。这一次她又要被零哄过去了。不过或许这就是零说话的方式。
次日清晨她推开门,寒风一阵阵涌入。
太阳有些迟,但一切依旧安静。或者说安静得有些过分。大部分的早班被取消了。
昨夜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零不会特意带她绕开监察术式。她原以为这会是一件震惊教部的大事,却没想到这样无声无息地揭过了。
要么事态并不严重,要么……则是严重到了不得不遮掩的地步。
青池匆匆喝了几口冷汤,忽然想到了什么,向山谷中的疗养所跑去。昨日经历的墟洞改变了她的想法。
恰如“少微”所说,墟洞原本无所谓善恶,但是随着怨力的吸入,或被魔物利用,或者成为致命的陷阱。而如今人类量产的苏麻汁类灵息制剂也是同理。
或许身强力壮、心志坚定的青年司祭短期内并不会显示出什么,但对于奄奄一息者,这种亵渎死者而制成的药剂会催生出什么,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