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寰讲坛的常客黎琊非常诡谲地发现,本届著名摸鱼学生青池忽然开始奋勇学习了。
曾经对九寰讲谈不屑一顾的这位同桌,最近竟然来得比他还早,比课上听讲更专注,甚至记笔记的劲头比他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使黎琊备受激励,感叹人人皆有好学之心。
令黎琊惊叹的记录能力,实际来自无常市培训中的速记和暗记训练,不仅快速高效,且手段多样。她只求记得全面,不求重点,纸张消耗巨大。纸不够用时,便能用随手的树皮、叶片代替,最终整理出来的讲稿竟比黎琊的更加详实,甚至论坛后常与黎琊一起探讨个中难点。
起初银夕还有兴致与青池一起去听讲,然而青池醉心于记笔记,完全无瑕顾她,令她大大扫兴。于是九寰也成为了黎琊之后,银夕的黑名单重点成员。
与之相对的,是青池的踩线成绩开始了突飞猛进。她本身有诗篇的基础,而在九寰讲谈的时候,她精神百倍不会犯困,自然事半功倍。咸鱼转性这件事也吓到了授课的教工们,以为青池是真的决心要跟宋执先生学习歌史了。
“没错,爱好使人充实。”青池回答,然后她有些凄凉地说“以前不努力,实在是我遇到的障碍不够大。珍稀能听懂人话的队友吧。”
对此,唯有零感到十分不满。
青池为在九寰的研讨会上坐到前排的好位置,每日早起,这就导致零天不亮就会被拖出来扮演影子。所以他见缝插针地表达积累的愤怒。
“你可别搞错了。心跳加快不一定是人类那种‘心动’。”他孜孜不倦地劝说,“人心是很容易被懵逼的。何况九寰是个彻彻底底的人渣!”
“闭嘴吧你,”青池懒得和他争辩。“你也好意思嫌弃别人。”
“不是,这事情要是让你那个铡刀精知道了……”零忽然欲言又止起来。
“这怕什么?”青池奇道。“提高积分,不也是为了帮他提高位阶么?”
“哼哼。”零狡猾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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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中的九寰,虽然没有那夜惊鸿一现的神秘莫测,却是令人折服的大贤者。不少观众从远处赶来,并非为了听辨理,只为一睹其风貌。
九寰深邃的面孔上永远浮着完满的笑意,他不会对任何一人特殊照顾,却能让所有人觉得备受照拂,仿佛此人的言语是专为自己而设。
九寰的理论似乎自成体系,与灵修不尽相同,又能与司祭所学平滑地衔接。他也从不会轻看任何一个问题,相比答案,他更在意人们的困惑。因此不论他们对谈什么,人们总有收获。
有人好奇万物的初始,有人好奇宇宙的走向。更多人想知道长生的奥秘,偏偏九寰是唯一对此没有兴趣的当时大贤。
每次开坛,九寰都会给出三个自由问答的名额。
青池蹲了多日,终于赶上一次提问的好运。
日薄西山,她从茫茫的人群中站出来。广场中心的白袍贤者将目光投向她。
那目光平和而深沉,与看向之前提问的万千人并无分别。他仿佛从未在那间小屋见过她一样矜傲于礼,又仿佛早就洞察了她的本质那样漠然。
没来由地,她感到一阵寒冷。就像从前面对落日崖的万丈阴影时一样,本能地因那间接的巍峨而悚然心惊。
或许零说得对。她并没有分辨心情的能力。每次面对九寰时,在她心中激烈涌动的可能是极度的赞赏,又像是极度的惊惧。
“请问先生,”她曾经预备好的千百个问题忽然消散了,只剩下最初和最后的一个。“世界的根本法则,是什么呢?”
她听到议论像火苗一样燎起,听到影子中少年的叹息。
九寰露出瞬间的惊讶。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由听众讨论。
“是灵气万能。”有人答道,“有灵气运转方能驱使万物。”